葫芦岛的夜,寂静如死。
小夭推开左耳和苗圃,独自站在崖边,海风卷着咸涩的气息扑面而来,将她的衣襟吹得猎猎作响。月光如纱帘般倾泻而下,将海面染成一片银色的荒漠。她望着远处那轮孤悬的满月,恍惚想起,相柳曾在这里牵着她的手,说“景永远是死的,只有人才会赋予景意义”。那时他的指尖冰凉,却让她掌心烫如烙铁。海浪拍打着礁石,发出低沉的呜咽。小夭忽然觉得眼前泛起一层涟漪,仿佛有人用灵力在虚空中轻轻拨动——那是狌狌镜的幻象?还是海雾编织的谎言?月光忽然扭曲,一道银发如瀑的身影在光影中若隐若现。
“相柳?”她踉跄着向前,声音破碎如风中残烛。那身影却只是静静立在原处,月光将他半面银色的面具镀上一层冷霜,另一半脸隐在阴影中,俊美到妖异,一如往昔。小夭伸手欲触碰,指尖却只捞到一片虚无的海风。
“你回来了……”她哽咽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你为什么连狌狌镜的记忆也要给我删了?你可知我恨你……恨你到骨血里,却又日日念着你?”幻象中的相柳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抬起手,似要抚上她的发梢。小夭忽然癫狂地大笑,笑声中满是撕裂般的痛楚:“假的!都是假的!你早该化成血水了……连尸骨都不剩!”她猛然抽出腰间的匕首,向那虚影狠狠掷去——刀锋却在触及影子的刹那化为齑粉,散作星芒坠入海中。绝望如潮水将她淹没。小夭踉跄后退,喉间涌上一股腥甜。她死死咬住唇瓣,不愿让那抹血红沾染衣襟,却终究抵不过五脏六腑的绞痛。一口鲜血自嘴角蜿蜒而下,在月光照耀下,竟似融了相柳战死时漫天血红的雪。
“原来痛到极处,连血都成了祭奠……”她跪倒在地,指节深深抠进沙砾。海风呼啸着卷起她散乱的发丝,恍惚间,仿佛听见相柳低沉的笑声自远处传来,又似鲛人的歌声在海底呜咽。崖边的月光忽然剧烈震颤,所有幻象如碎镜般崩塌。小夭跪倒在地,指节深深抠进沙砾,望着空荡荡的海面,终于放声痛哭。泪与血混作一处,滴落时溅起微小的浪花。
肚腹的大肚娃娃此刻却在情绪激荡中自衣襟滑落。小夭猛然回神,伸手去抓,却见那娃娃坠向崖下的刹那,一道金芒自暗处疾射而出!“叽叽!”毛球如一团蓬松的火焰般跃起,用尖利的爪子精准勾住娃娃的系绳。它的身躯在空中划出一道滑稽的弧线,尾巴扫过小夭的脚踝,绒毛蹭得她皮肤发痒。毛球自相柳死后便消失无踪,此刻却突兀出现,眼中竟泛着罕见的湿意。
“假的!都是假的!”小夭无视毛球的出现,反而被这意外刺激得愈发癫狂。小夭踉跄后退,喉间再次涌上一股腥甜。毛球似有所感,突然扑到她肩头,用脑袋拼命蹭她脸颊,绒毛沾上她将溢未溢的血珠。她死死咬住唇瓣,不愿让那抹血红沾染衣襟,却还是抵不过五脏六腑的绞痛。一口鲜血自嘴角蜿蜒而下,小夭无所谓地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毛球急得团团转,突然叼起掉落的大肚娃娃,笨拙地往她怀里塞。娃娃触到她掌心时,内部机关竟发出细微的响动,似有灵力流转。
小夭颤抖着捧起娃娃,耳中忽然传来模糊的杂音,像是海风裹挟着相柳的低语:“别怕……我在……”声音戛然而止,只剩毛球在她怀中呜咽。她忽然癫笑,泪水与血混作一处滴落:“连你也来骗我?他连魂魄都散了,连一句真话都不肯留给我!连一丝记忆都肯就给我!”海风呼啸着卷起她散乱的发丝,毛球蜷缩在她膝头,将大肚娃娃紧紧压在肚腹下,如同守护最后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