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发送出去，穆宁像耗尽了所有力气，瘫坐在沙发上，手机依旧紧紧贴着发烫的脸颊。客厅里只开了壁灯，暖黄的光线勾勒出她蜷缩的身影，带着一种孤注一掷后的脆弱与期待。
“发啦？”姜晩凑过来，眼睛亮晶晶的，带着八卦的兴奋，“他回了没？回了没？”
穆宁摇摇头，声音闷闷的：“哪有那么快……”她盯着手机屏幕，那小小的方框如同一个黑洞，吸走了她所有的注意力。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像在油锅里煎熬。
他会怎么想？会觉得她唐突吗？还是……会像姜晩说的那样，其实一首在等她的回应？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城市的霓虹透过水汽氤氲的玻璃，在墙壁上投下模糊晃动的光影。穆宁的心，也跟着那光影起起伏伏。
姜晩看她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叹了口气，拍拍她的肩膀：“行了，别跟望夫石似的。洗澡去！一身湿气还哭得跟小花猫一样，臭死了！洗完出来说不定就有惊喜了！” 她半推半搡地把穆宁塞进了浴室。
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也似乎冲淡了些许紧绷的神经。穆宁闭着眼，任由水流滑过脸颊，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回放着雨夜车里的每一个细节——他递药时生硬的侧脸，伞柄残留的微温，还有他最后那句带着干涩命令的“吃了药再上去”…… 心口那点悸动，在水汽蒸腾中愈发清晰。
她擦着头发走出浴室，客厅里只留了一盏落地灯，姜晩己经体贴地回客房了。穆宁的目光第一时间投向沙发——她的手机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屏幕漆黑。
心，瞬间沉了一下。她走过去，拿起手机，指尖冰凉。解锁屏幕，微信界面干干净净，没有新消息提示。那个本地陌生号码的对话框里，只有她孤零零发出去的西行字。
巨大的失落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
她果然……还是太冲动了吗？他那样的人，或许只是出于基本的责任，或许……根本不在意她这点微不足道的感谢？
她颓然地坐到沙发上，抱着膝盖，将脸埋进柔软的抱枕里。刚才鼓起的勇气，此刻像被戳破的气球，消失得无影无踪。浴室里带出的那点暖意，也迅速被心底的凉意取代。
就在她几乎要被自我怀疑吞噬时，掌心的手机，毫无预兆地、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嗡——
那震动轻得如同蝴蝶振翅，却像一道电流瞬间击穿了穆宁的神经！她猛地抬起头，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差点拿不稳手机。
屏幕亮起，锁屏界面上清晰地弹出一条新信息提示：
【本地陌生号码】：嗯。知道了。
只有三个字。一个“嗯”，一个“知道了”。没有称呼，没有署名，没有表情，甚至没有句号。简洁、冰冷、硬邦邦，像一块扔过来的石头。
然而，穆宁看着这条信息，看着那极其熟悉的、属于那个男人的简洁风格，刚才沉入谷底的心，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托了起来！一股巨大的、失而复得般的喜悦和难以言喻的暖流，瞬间冲垮了所有的失落和自我怀疑！
他没有无视！他看到了！他回了！
虽然只有三个字，虽然冷硬得像块石头，但这恰恰是他啊！那个从小就不会说漂亮话，只会用行动表达的商南屿！那个在教室里默默替她扇扇子，在雨夜里把伞塞给她就转身跑开的少年！那个在项目会上用身体替她挡太阳，在技术困局时深夜发来解决方案的总裁！
他回了“嗯。知道了。” 这几乎等同于他说：“收到，你没事就好。”
穆宁握着手机，一遍又一遍地看着那条短短的信息，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弯起，越弯越大，最后绽放出一个混合着泪光与释然的、无比明亮的笑容。那笑容驱散了所有的阴霾，如同雨过天晴后，第一缕破云而出的阳光。
够了。这就够了。她知道，那条横亘在他们之间、名为“疏离”的冰河，在她勇敢迈出这一步，和他这看似冰冷实则暗藏回应的三个字之后，终于被凿开了一道细微却不容忽视的裂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