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它们一首都在这里”,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在商南屿的心底激起了惊天动地的、迟来了太久的回响。
咖啡馆里流淌的轻音乐,窗外的车水马龙,仿佛都在这一刻被按下了静音键。
时间凝固了。
商南屿僵在座位上,深邃的眼眸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深潭,剧烈地翻涌着惊涛骇浪。
震惊、难以置信、被巨大喜悦冲击的眩晕感,还有那积压了十几年、终于得以窥见天光的深沉情愫,如同冲破冰层的洪流,在他眼底清晰地、毫无保留地倒映出来。那层冷硬的总裁面具彻底碎裂,露出了底下最真实、最脆弱、也最滚烫的内核。
他放在桌下的手,无意识地、死死地攥成了拳,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手背上甚至能看到微微凸起的筋络。
他喉结剧烈地滚动着,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咽喉,艰难地想要发出声音,却只能发出一点微不可闻的、带着沙哑的吸气声。
穆宁的心跳也在这一刻狂飙到了顶点。她看着他那双翻涌着惊心动魄情绪的眼睛,看着他因为克制而微微颤抖的唇线,看着他褪去所有伪装后近乎失态的、带着巨大冲击力的反应……她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刚才那句勇敢的宣告,像一把钥匙,终于撬开了那扇尘封了太久的心门。
她放在桌面上的手,指尖因为紧张而微微发凉。但她没有退缩,目光依旧坦荡而坚定地迎视着他,等待着,也无声地鼓励着。
几秒钟,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终于,商南屿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他深吸了一口气,那气息沉重而绵长,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缓缓抬起眼,目光重新聚焦在穆宁脸上。那眼神不再有震惊和迷茫,只剩下一种沉淀下来的、如同深海般浩瀚而沉静的专注,和一种……近乎虔诚的、失而复得的珍重。
他的视线,缓缓下移,落在了穆宁放在桌面上、那只微微蜷缩着、带着凉意的手上。
然后,在穆宁屏住的呼吸中,在咖啡馆柔和的光线下,商南屿伸出了他的手。
那只骨节分明、修长有力、曾签下过亿万合同、也曾笨拙地为她修复过发卡的手,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郑重和小心翼翼,缓缓地、坚定地,覆盖在了穆宁微凉的手背上。
他的掌心宽厚、温热,带着一点薄茧,干燥而熨帖。那温度仿佛带着电流,瞬间从穆宁的手背蔓延至西肢百骸,让她全身的血液都似乎在这一刻涌向了心脏!
他紧紧地、却又无比温柔地握住了她的手。
仿佛握住了一件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又仿佛握住了跨越漫长时光、终于抵达的彼岸。
没有言语。没有解释。只有掌心相贴处,传递过来的滚烫温度,和那份沉甸甸的、无需言说的心意。
穆宁的眼眶瞬间就红了。所有的委屈、等待、忐忑、失落,在这一刻,在他无声却无比坚定的紧握中,都化作了滚烫的泪水,盈满了眼眶。她没有抽回手,反而微微翻转手腕,让自己的手指轻轻地、试探性地,回握住了他的。
指尖相触,如同两个孤独的灵魂终于找到了彼此的信标。
商南屿感受到她细微的回握,深邃的眼眸骤然亮起,如同被点亮的星辰!那光芒里,是巨大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狂喜和失而复得的悸动!他握着她的手,不自觉地又收紧了几分,仿佛要将她嵌入自己的骨血。
他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和强忍着泪意的模样,喉咙再次滚动了一下。这一次,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那声音低沉得如同大提琴的共鸣,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颤抖,却清晰地、一字一句地落在两人之间狭小的空间里,也重重地敲在穆宁的心上:
“我……也是。”
短短三个字,却仿佛耗尽了商南屿毕生的力气。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动情的告白,只有最朴实、最沉重、也最郑重的回应。他在告诉她:他的心意,也一首都在。从未改变。
尘埃落定。
窗外,城市的灯火依旧璀璨如星河。咖啡馆内,暖黄的灯光温柔地笼罩着小小的卡座。两杯早己凉透的黑咖啡静静地对望着,无人问津。
桌面上,两只手紧紧地交握着,跨越了十几年的光阴,跨越了身份地位的鸿沟,跨越了所有误解和沉默,终于在这一刻,尘埃落定,心意相通。
掌心的温度,是彼此心跳的共鸣,也是新篇章开启的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