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庭壹号的低气压并未蔓延至傅家老宅。这里更像一座森严的堡垒,每一块砖石都透着百年豪门的厚重与规训。然而今天,这座堡垒迎来了一位小小的“入侵者”,带着足以颠覆其刻板秩序的活力与……蜡笔。
苏明玥忙于星寰科技对傅氏子公司收购案的收尾工作,无暇分身。按照协议和傅老爷子三令五申的“培养祖孙感情”要求,言言被送到了老宅,由专职保姆和佣人看顾。
傅砚辞的父亲早逝,傅老爷子傅鸿振威严深重,常年居于主楼顶层静养。傅母叶舒华,这位以优雅精致著称的贵妇,对这位突然冒出来的、据说带着“野种”标签的孙子,心情复杂。她保持着表面的客气,但骨子里的疏离和审视无处不在。她吩咐佣人好生照顾,自己则约了贵妇团去听下午茶音乐会,眼不见为净。
于是,偌大的老宅主客厅,便成了西岁的苏言晞——傅家目前唯一的、身份尴尬的第三代——暂时的“游乐场”。
客厅极尽奢华。墙上挂着价值连城的古典油画,地上铺着厚实的波斯手工地毯,古董瓷器、鎏金摆件在玻璃展柜里散发着低调而冰冷的光芒。空气中弥漫着昂贵的熏香和一丝不苟的秩序感。
言言背着他标志性的小书包,穿着可爱的背带裤,像一颗误入精密仪器的彩色弹珠。他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巨大、华丽却毫无生气的空间。保姆小心翼翼地跟在旁边,生怕他碰坏了什么。
“婆婆,这里好大,好安静哦。”言言仰着小脸,奶声奶气地说。
保姆连忙弯腰:“小少爷,这里是太爷爷和奶奶住的地方,要安静些。”
言言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随即从小书包里掏出一本厚厚的——不是童话书,而是一本幼儿版的《认识华尔街》图画书!保姆眼角抽了抽。
“言言要看牛牛!”小家伙指着书页上那只著名的华尔街铜牛,兴奋地跺了跺小脚。
“好,好,小少爷看牛牛。”保姆松了口气,只要不碰东西就好。她试图引导言言去铺了软垫的游戏角。
但言言显然不满足于“看”。他翻到空白页,又从小书包里掏出了……一盒24色的儿童蜡笔!还是荧光色的!
保姆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小少爷,画画要在纸上画哦,不能在书上画……” 她话音未落,言言己经“唰唰”几笔,在那本价值不菲的精装铜版纸书上,画下了一个歪歪扭扭、但神韵十足的……绿色大牛头!
“看!牛牛!”言言举着书,献宝似的给保姆看,小脸上满是成就感。
保姆:“……” 她的笑容有点僵硬,“画得……真好。小少爷,我们在这里画好不好?”她试图把言言抱到游戏角的小桌子旁。
“不要!”言言扭着小身子,大眼睛骨碌碌一转,落在了客厅那面巨大的、光洁如镜的,由顶级意大利雪花白大理石打造的背景墙上。那面墙,平时连佣人擦拭都屏住呼吸,唯恐留下一点痕迹。
“婆婆!墙墙好大!像画板!”言言眼睛“噌”地亮了,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他挣脱保姆的手,抱着蜡笔盒,迈着小短腿就冲了过去!
“小少爷!使不得啊!”保姆魂飞魄散,扑过去想拦。
但己经晚了!
言言踮起脚尖,小手捏着那根翠绿色的蜡笔,毫不犹豫地、带着孩童特有的肆意和专注,在那片价值不菲、象征着傅家无上尊荣的洁白大理石上,“嗤啦”一声,画下了第一道粗犷、醒目、荧光得刺眼的绿色线条!
“牛牛角!”他开心地宣布。
保姆眼前一黑,差点当场晕厥。
“小少爷!快停下!那墙不能画!”她声音都变了调,冲上去想抱走他。
“不要嘛!言言要画牛牛!大大的牛牛!”言言灵活地躲开,小脸上满是认真和执着。他仿佛被艺术之神(或者破坏之神)附体,小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能量,围着那面墙开始了他伟大的创作。
翠绿色的牛角,亮黄色的牛身,粉红色的蹄子,蓝色的眼睛……他用尽了24色里最鲜艳、最饱和的颜色!线条狂野不羁,比例随心所欲,充满了毕加索式的抽象与童真。一头五彩斑斓、荧光闪烁、占据了半面墙的“华尔街牛”正在冉冉升起!
“牛牛在跑!跑得快!股票就涨涨涨!”言言一边画,一边奶声奶气地解释着他的创作理念,小嘴里还模仿着股票机跳动的“滴滴”声。显然,苏明玥平时的耳濡目染,在他幼小的心灵里种下了“商业启蒙”的种子,只是发芽的方式……过于狂野。
保姆和闻讯赶来的几个佣人,脸都吓白了。她们围着言言,又不敢真的用力拉扯这位金贵的小少爷,只能徒劳地哀求、劝阻,现场一片混乱。
“小祖宗!求求您别画了!”
“这墙……这墙比金子还贵啊!”
“太太回来会杀了我们的!”
言言充耳不闻,完全沉浸在他的“商业艺术”创作中。荧光色的蜡笔碎屑簌簌落下,沾在他卷翘的睫毛和可爱的背带裤上,也落在了那昂贵的地毯上。
当傅母叶舒华结束下午茶,带着一身香风回到家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足以让她心脏病发作的景象:
她那引以为傲、象征着傅家百年沉淀的典雅客厅,一面最重要的背景墙,变成了一块巨大的、色彩饱和度突破天际的儿童涂鸦板!一头张牙舞爪、荧光闪闪的怪牛正对她咧着大嘴笑(如果那歪扭的线条能算嘴的话)。而她那位“来历不明”的小孙子,正站在一堆蜡笔中间,小脸上沾着五颜六色的蜡痕,举着最后一根紫色蜡笔,兴奋地朝她挥舞:“奶奶!看!言言画的牛牛!妈妈说要勇敢牛牛,不怕困难!股票就涨啦!”
叶舒华脸上的优雅笑容瞬间冻结,精心描绘的眉毛拧成了疙瘩。她保养得宜的手指颤抖地指着那面墙,声音因为极致的震惊和愤怒而拔尖变调:“这……这是怎么回事?!谁干的?!”
负责看顾的保姆腿一软,差点跪下,带着哭腔指向那个还一脸天真无邪的小豆丁:“太太!是……是小少爷!我们拦不住啊!小少爷说……说这是‘商业启蒙’!”
“商……商业启蒙?!”叶舒华眼前发黑,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她看着那面被毁掉的墙,看着孙子脸上无辜又骄傲的表情,再看看地上散落的荧光蜡笔……她引以为傲的豪门体面,在这一刻被这“商业启蒙”冲击得摇摇欲坠。
她捂着胸口,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维持住最后一丝贵妇的仪态,指着言言,声音发颤:“快!快把这小……把他给我抱走!立刻!马上!还有!给我叫最好的清洁修复师!不管花多少钱!把这……把这头该死的‘牛’给我弄掉!”
佣人们手忙脚乱地去抱言言。言言似乎终于意识到奶奶好像不太喜欢他的大作,小嘴一瘪,大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水,委屈巴巴地抱着他的蜡笔盒:“呜……牛牛……言言的牛牛……”
保姆赶紧抱起他,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个“案发现场”。
叶舒华独自一人站在那面惊世骇俗的涂鸦墙前,胸口剧烈起伏。价值连城的古董在五彩斑斓的荧光牛面前黯然失色。她第一次如此深刻地体会到,什么叫“隔代遗传的破坏力”——这无法无天的劲儿,简首跟他那个混蛋爹小时候一模一样!
她颤抖着手拿出手机,拨通了傅砚辞的号码,电话一接通,她就再也控制不住地尖声质问:
“傅砚辞!管管你的好儿子!他把老宅的客厅墙画成了……画成了华尔街股票交易所的涂鸦墙!还说什么‘商业启蒙’!我这心脏病都要被他气出来了!我不管!你立刻!马上!给我把他弄走!还有,这墙的损失,从你账上扣!”
电话那头,刚开完一个高压会议的傅砚辞,正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峰值前的预兆),听着母亲气急败坏的控诉,想象着那副“商业启蒙”的盛况,脸上的表情瞬间裂开了。
华尔街牛涂鸦墙?商业启蒙?
他那个便宜儿子……可真行啊!
腹部的隐痛,似乎又加重了一分。他感觉自己的“远离预警”名单上,除了苏明玥,可能还得再加个名字——苏言晞。
**萌娃拆家,威力无穷。**
**豪门体面?在童真和荧光蜡笔面前,不堪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