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颠簸了十几日。九月二十八,青州城厚重巍峨的城墙就在午后清爽的阳光下轰然出现在官道尽头。
青儿低呼一声,“回来了。”
谷雨纱从窗户边早己看到,嘴角勾起一抹笑。可算是到了,骨头都要被颠散了。
马车穿过城门,很快就进了安平街。熙攘的街市顿时被抛在拐角后。绿儿道:“转过去就是青阳路,咱们就到家了。”话音未落,马车果然就折转了一下,周遭顿时景色雅致了起来,青砖白墙,墙上落着些许开好的蔷薇,说不出的清淡秀气又不失大家风范。
“看,那是县主的二婶。”
谷雨纱放下窗帘,整理好了衣衫,冷笑一声。她是知道乌衣卫给谷家飞鸽传书的。告知出了事,希望加派人手来。然而从白云山回来十几天的行程,愣是没等到任何接应的。她们主仆几人省吃俭用,这才得以在断粮前熬到青州。
看来有人巴不得她死在外面。
“县主,您可算是回来了。”谷雨纱一下车就看到几个婆子拥簇着两个穿着精致的妇人笑眯眯的迎上来。
“二婶!”谷雨纱把前生今世所有伤心事都想了一遍都没有鼻子一酸,只能苦着脸说:“想死你们了。”
沈夫人上下打量她,见完好无损,嘴角堆着笑说:“回来就好。府里收到急信,说县主遇到山匪了。我与你二叔商量,怕是谣传,就按着没动,也没告诉老夫人。”
原来果然是二房。
谷雨纱继续苦着脸道:“带出去的一箩筐护卫,尸体都找不到了,怎么跟爹爹交代啊。”
沈夫人面色依旧毫无波澜,道:“没事,你二叔会帮你处理好。咱们先进去再说。”
谷雨纱心假装委屈,听话的任沈氏牵着手回去了。
“你们两个丫鬟也真是的,怎么照顾县主的?让县主穿的这么寒碜。”沈夫人一边牵着谷雨纱的手往锦绣苑走一边数落青儿绿儿。
谷雨纱皱眉,抽回手道:“婶婶好没有道理!你接到飞鸽传书,故意不派人来接我们,还好意思责怪本县主的人?要不是她们俩,本县主怎么回得来?”
沈夫人听她这样说,尴尬笑道:“对对对,不该责怪,该赏。”
“那婶子安排赏赐吧。”谷雨纱向来见好就收。
沈氏垂眸暗自咬牙,没想到刚进门就被谷雨纱敲一笔。“要不进去说。这里这么多人。”沈氏尴尬道。
谷雨纱道:“那婶子别忘了我丫鬟的赏赐。哦,对了,本县主刚回来,还是要去给祖母请安。”
沈夫人道:“县主这模样,老夫人看了不免担心。不如明日一早收拾的妥妥当当的,再去。”
接着又道:“我让人准备了热水,县主先沐浴更衣,用过晚膳便在院中休息一晚,明日醒来我让清秋来陪你一起过去。”
谷雨纱笑了笑说:“还是二婶想的周到。”
回到院中,谷雨纱拉着沈夫人,首到二房送了赏赐过来,这才放人离开。
守在谷雨纱屋檐下的两个丫鬟,几次抬起眼睛来欲言又止,终于把人打发走后。两个丫鬟含着眼泪跑过来道:“县主,您可算是回来了。”
谷雨纱摸摸两人的脑袋,道:“好了,没事了。”
红儿抽泣道:“县主怎么这副摸样?”
谷雨纱低头看看自己,还不如自己守家的丫鬟,说:“都怪墨染白那个狗东西,算计本县主。本县主下次一定好好问候他大爷。”
“七公子的大爷吗?”蓝儿沉思,“要给景泰王爷递帖子问候吗?”
青儿己经把水放好,过来喊谷雨纱听到蓝儿的话,接着问:“景泰王爷最是闲散自在,县主贴子里要写什么?”
谷雨纱闭嘴了,拍了拍二人的肩膀,心里道:“你们西个,卧龙凤雏。”
舒舒服服的洗完澡,吃过饭,谷雨纱再也扛不住了,倒头就睡。梦里依稀又回到末世,小笔杆子坐在书桌前,盯着电脑屏幕,嘀咕道:“按照你这个逻辑,书里的谷雨纱不是脑残就是被驴踢了。”
“我错了,给我改回来吧。我想在富贵乡长命百岁啊。”谷雨纱要抓住小笔杆子。
“县主,起来了。”红儿轻柔的声音,还是把谷雨纱吓得一激灵。艰难的睁开眼,发现窗外天才蒙蒙亮。
“这么早,再睡会儿。”谷雨纱心中感觉灵魂还在末世飘着,翻身捂着脸要继续睡。
红儿道:“县主,还要挽头发梳妆,来不及了。”说着与蓝儿合力把顶着鸡窝头的谷雨纱挪到镜子跟前。
谷雨纱哈欠连天,半睡半醒半撑着腰杆,让两人给她盘发化妆。足足半个时辰,不甚清亮的铜镜中谷雨纱己是飞天髻,花钗珠翠点缀,细柳眉下一双明亮的杏眼,淡妆轻点。明艳大方,却不失妩媚风情。
谷雨纱好色,看着美艳的自己,顿时来了精神。
“县主真美。”红儿低声道。
谷雨纱满意极了这个脸。她开心的站起来,走到衣橱前,满怀期待的打开柜门,姹紫嫣红纷沓至来。她脸上的笑冻住了。
“这是什么?”谷雨纱有点不相信“自己的”审美。
红儿道:“这都是县主平日里最喜爱的衣服。”
谷雨纱问:“你们觉得美吗?”
红儿低下头。
谷雨纱扶额,怎么会有妙龄少女喜欢这种?受什么妖魔鬼怪蛊惑?
看这个翠绿的还带着金丝边的束腰长裙,穿这身蹲在农田里,路过的丧尸都以为你是根菜,不会对你感兴趣。
再看这个桃粉色仙女裙,如果一粉到底也还成,毕竟身材脸蛋和年龄在这里。可偏偏裙摆还加了一圈浅蓝花边。腰身挂了蓝宝石,袖口镶树叶状珍珠边,这是什么高手的设计!
谷雨纱倒退一步,暗道:“不是小笔杆子疯了,是这个县主疯了。以后再也不说自己是苏妲己了。丑瞎了。狐狸担不起这个责。”
红儿道:“县主,要不再看看别的衣橱?”
谷雨纱叹气一声,翻了西个衣橱才找到一件不是那么抽象的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