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墨染白还在用早饭,乌衣卫跑来说谷雨纱带着两个婢女,和几个伤残护卫上路了。
“头儿,咱们也该回去了。不如就一道?”
墨染白寒着脸没有否定。下面的人见状长舒一口气,赶忙安排下去,不消片刻也出发了。
从白云山到青州城,一路由南向北,五彩的秋渐渐变的荒芜。天也越来越高,山上大片墨色映着清澈的夕阳,丝丝干涩的冷意传入胸中,让谷雨纱真正的有种重活一世的快乐。
“县主,您怎么老是盯着外面看?”青儿忍不住问。这几天她们县主也不叨念七公子了,也不嫌弃马车破旧颠簸了,醒了就盯着外面发呆,似乎怎么都看不够。
“县主我啊,很喜欢外面。”谷雨纱手里揣着暖炉,戴着面纱斜斜靠在马车的窗户上,心满意足的说。
青儿问:“外面有什么好?”
谷雨纱说:“美丽的秋天啊。”
青儿与绿儿面面相觑,县主的脑子还没好。
“县主这次回去,真的不会找七公子了?”绿儿试探的问。
谷雨纱点头。
小笔杆子的书里,乌衣卫初创时确实一开始是王城的“花招子”。原因无他,乌衣卫里面随便提一个出来,背后都是响当当的大家族。
人家说,读书看门第,加入乌衣卫靠出身。这样一个镶了金边边的王城护卫,日常工作不外乎处理一些小打小闹。体面轻松,干净卫生。
然而经历几代后,乌衣卫渐渐变成王室的利剑。
这样一把王权中心的剑,任何一个有野心的王储都会想要。墨染白也不例外。但他的出身,决定了他甚至摸不到这把剑的剑柄。然而他却能出了宫,隐瞒身份加入乌衣卫。还坐上了少统领的位置。
可见墨染白精于算计,热衷权术。
备受冷落的少年皇子,无依无靠,却能在那样一个地位森严,关系错综复杂的环境里,把自己当成“利刃”来打磨。然后,十年磨一剑,亮剑惊西方。这又看出,墨染白是是个超级能忍,且对自己足够狠的人。
这样一个人,必然也是个冷酷之人。他会扫清一切阻挡他前进的障碍。而分析下来目前对他产生首接影响的,就是谷雨纱了。
原因无他,励精图治的落魄皇子,脚跟还没站稳,半路杀出一个贪图美色,且毫无助力的大将军之女。
突然,整个青州城都知道了他的在做什么。他们对他不再是无视,而是鄙视他是个狼子野心的人
楚文王大怒,谷雨纱的父亲亲自回城求情,才免了工部侍郎的罪。而墨染白则被皇帝勒令留在乌衣卫,生死由命。
本以为事情就此落幕,不料大将军一走,小县主又开始追着墨染白满世界跑。
“荒唐!”谷雨纱心痛,这一条毁人前程,也够原主喝一壶的了。
“有毒!”谷雨纱脱口而出。
青儿低声道:“县主,是在骂七公子吗?”
“以后不准再提这个人!跟他两清了。”谷雨纱说着,把后面的话咽下去,“你们原来的主子为了这个人摔断了脖子一命呜呼。过去的都一笔勾销了。”
“县主终于醒悟了。”青儿用手帕擦着眼角的泪水道。
谷雨纱心虚的抿了抿嘴,说:“本县主这次摔了脑子,对很多事记不太清楚了。你们这一路上,多给本县主说说以前的事。尤其是家里的事。”
绿儿闻言,顿时来了兴致。从谷雨纱的先祖谷定,也就是赫赫有名的东楚开国以来唯一的异姓王开始讲起。
小笔杆子对谷雨纱的家世没做太多交代,近乎来一个贵胄都能跟她家扯上关系。
这会儿听了绿儿说,谷雨纱又一次感慨,这个县主真是不一般,好好活着享受吧。
原来谷家第一代家主是东楚传奇女刺客谷染霜。她助女帝登基后便消失无影。女帝念她的恩,将她弟弟谷定寻来养在身边,封定王。
谷定便是东楚女帝开国以来唯一的异姓王。谷定敦厚老实,不认字不会武,娶了名门柳家之女,生一子,谷前述,也就是谷雨纱的高祖父。
谷前述在柳家的栽培下,成功考取功名,官至礼部员外郎。至此,谷家后辈以读书考取功名为荣。然而,刺客发家的谷氏,终究还是后续无力,到了第西代,被夺了王爵。谷家分崩离析。
谷雨纱的祖父无奈在城外破庙读书备考,机缘巧合救了太子。受太子赏赐,得以参加科举并高中状元。二十年后他官至大司马,封定策侯,世袭罔替。
谷雨纱的祖父身世坎坷,成家较晚。三十五岁才有了第一个儿子,也就是谷雨纱的父亲谷雄。后谷家陆续又添一儿一女。
谷雄从小顽劣,十几岁跑去参军,二十二岁回来,抱着刚满三个月的女婴,把谷家折腾的鸡飞狗跳,然后放下狠话要等老婆,但老婆是谁不说,就又去了边疆。
谷雄的妹妹,谷素素,少女时入宫做了女官,无儿无女。
谷雨纱的叔叔倒是乖巧听话。认认真真考了功名,娶了妻子沈氏,然而谷家和沈家都未在仕途上对他帮上什么忙。他后抬了三个姨娘,生了八个子女。
有趣,谷雨纱笑了。这二房怕是个吸血鬼啊。
“我母亲,她......”
“县主的母亲,听说是个公主呢。”绿儿神秘的说道。“没有人见过将军夫人。将军说了,这辈子不可能纳妾,只疼女儿等老婆回来。”
谷雨纱咧嘴,原来这傻丫头的恋爱脑是随她爹的啊。
谷雨纱抱着暖炉舒服的往车窗前一靠,说:“我那个姑姑和二房那些婶子姐妹兄弟们,怕都不喜欢我吧。尤其我姑姑,她在宫里做了女官很多年,回来家里肯定看不惯我。她回来几年了?”
“回县主,姑奶奶回来刚一年。”
谷雨纱闻言,双眼微眯,也就是她是老夫人带大的。那老夫人,想到这里谷雨纱问:“我祖母呢?”
青儿立马喜笑颜开,说:“老夫人最疼县主了。什么好的都给县主留着。”
“也不管一管?”谷雨纱脱口而出,竟然纵容自己的孙女追着一个男人跑了这么久,这是心有多大的老太太啊。
“县主幼年在边疆长大,跟着将军自然是性子开朗一些。三岁跟着老夫人回来府里,不知是不适应青州的气候还是怎么,县主老是生病,也就耽误了读书认字。将军打仗回来,说不如就学一些武艺强身健体。加上咱们东楚,本就是女帝建国,故而对女子管束没有那般严苛。所以......”
谷雨纱明白了。看来不止是老夫人粗枝大叶,她那个做大将军的爹也是个不靠谱的。
“咱们东楚虽然民风开放,但世家姑娘还是以知书达理为荣。县主,这次回去,咱们也学学?”
谷雨纱一拍手,道:“学,必须学。以后本县主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青儿和绿儿对视一眼,县主这是说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