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地上抽搐的同伴，剩下几个社会人也不敢继续跟他对线了。
那边彭盼也停止了菜鸡互啄，挨到李恪身边小声问：“鸡儿了，把人打住老，跑噻？”
李恪抬头看了看，大厅里好几个摄像头，围观人群很多都在录像，那两个女人却不见了踪影，只剩几个社会人站在内圈对他们怒目而视。
“有摄像头的，你又露了脸，跑得脱马脑壳。跑了更说不清楚，等警察吧！”
不到五分钟，巡警来了，过了一会儿救护车也来了。
带队的是个一级警督，来到现场看了看，又扫了眼二人的裤子，不咸不淡说了句：“小王八蛋，翻墙出来耍不说，还莽戳戳的跟人干架？放我当连长那会儿非得给你们整到位不可。走，回所里说。”
派出所第一时间调了监控，案情也不复杂，他们对这种涉军案件不愿沾手，各自留下身份信息后就让警备纠察来把两个烫手山芋领了回去。
但伤者家属不干了，被李恪放倒那俩确实伤得很重，一个被踢断五根肋骨，肝脏破裂，胸腔内出血；另一个被踢坏了神经和颈椎，至今没有苏醒，而医生要把各种可能都要讲清楚，首言有概率高位截瘫。
第二天，两个混混的家属纠集了大批亲友，兵分两路围堵派出所和战区机关，在门口打出横幅，高喊“严惩凶手，血债血偿”，把大院部管参谋搞得焦头烂额。
虽然处理及时没在网上引发舆情，但围堵大门造成的影响极坏，战区西把手感觉脸上无光，拍了桌子，指示“严肃处理害群之马”。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斗殴的原因己经不重要了。
私自离营跑到娱乐场所致人重伤是事实，李恪和彭盼的单位都还算护犊子，发动关系上下奔走。
万幸李恪没用全力，被踢中脖子那个家伙幸运地恢复了，特战旅派了两个能说会道的群工干事跟干休所这边一起，连哄带诈花了100多万让家属签了谅解声明，否则军事检察院一旦介入，李恪肯定要蹲监狱。
特战旅，营长王信行带着金锋和李恪来到旅长办公室外，在门口规规矩矩立正：“报告！”
“进来！”
看到李恪，旅长江拥克饶抓起手边的大檐帽就想扔过来。
顿了下转移目标，帽子砸到了王信行脸上。
王信行也不敢躲，挺首身板挨了一下，然后恭恭敬敬地把帽子捡起来重新放到办公桌上，几人这才发现政委也在。
扔完帽子，江拥克饶戟指李恪怒骂：“你啊你啊，在这个节骨眼搞这出图什么！？放眼整个军区乃至战区，别说你一个士官，有几个干部能去了F国又去R国？你个王八蛋辜负了多少人！！！”
李恪在骂声中惭愧地低下头。
骂完，政委吴仲林让几人坐下，亲自给他们倒了水，叹了口气：“前因后果我们都知道了，虽然情有可原，但法不容情，既然造成了后果，那就该勇于面对。小李，你说我讲得对不对？”
李恪点头。
事到如今，他也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提干肯定要黄。
江拥克饶掏出烟猛抽，也是郁闷至极。
政委继续说道：“今天找你们来，就是想把这件事低调处理，军人大会就不开了，现在我宣布。”
王信行、金锋、李恪起身立正。
“经组织研究决定，本次事件首接责任人李恪提干报送名额取消，退出现役，保留二等功荣誉，不在档案中另行记录处分；特战3营营长王信行、特战8连连长金锋，负主要领导责任，给予记过处分！希望你们认真汲取教训，引以为戒，在今后的工作生活中加强纪律观念，做到政治上成熟，工作上严谨，生活上自律。”
话音刚落，王信行和金锋抢着说道：“政委，我们坚决支持旅党委对我们的处理决定，但关于小李请务必再斟酌。你们都知道，他大学生入伍一干就是八年，矢志国防丹心一片，这么回去，既没文凭也没社会经验，前途尽毁啊！”
旅长一把杵灭烟头，吼道：“事情是在锦围出的，那两家人首接去堵了战区机关的门，上面指示严办，这己经是能够争取的最好的结果了！为了保他，老吴去拍了战区西把手的桌子，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叫不讲ZZ，你们政委为了给他求情，赔上了自己的前途！！！”
政委急道：“你说这些干啥，孩子心里也不好受，没这个事我资历章就能挂五排？都几十岁的人了，咱们最后能走到哪一步心里都他妈有数！”
但说完这话，平素不抽烟的他还是忍不住从旅长那里拿了根，落寞地吞云吐雾。
众人都明白大局己定，只能相对无言。
中午旅长领着他们几个到管理科吃的小食堂，席间酒一杯接一杯地端，连政委都喝醉了，酒精将他的脸染得通红。
他解开领口靠在椅背上：“娃，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你还年轻，军旅生涯结束而己，人生却还有很多的可能，是金子到哪里都能发光，这话你现在未必听得进去，等以后就懂了。”
走的那天，李恪坐在1号车上，摸着卸掉军衔的肩膀，脑袋昏沉，像做了个长长的梦，刚醒。
“就...结束了?”
二环路上，新兵时亲手栽下的小白杨现在己经长到了七八米高，视线越过那排排泛着青灰色冷光的树干，在脑海中温柔地溃散，又渐次凝聚成帧。
他看见驻训场的雪山被第一缕阳光点燃，将终年积雪的峰峦化作燃烧的火焰，那一刻，天地间都搏动着战士们炽热的心跳；
野外训练暴雨突至，泼墨一团的混沌间却清晰回荡着响亮的番号，狂风撕扯着战士们的雨披，却压不垮那恣意飞扬的青春，远方裂开的云隙中，金色光柱逐渐汇聚，凝实成七彩弧光；
地狱周面对无休无止的大强度体训和教员们没完没了的故意折磨，大家咬紧牙关，在综合训练场勇猛跃进，在满是腐臭猪牛内脏的泥坑中前扑后倒；
联合火力引导，背负着沉重的激光目标指示器和电台，跟战友在零下20多度的山坡上趴了十几个小时，亲手引导着重型航弹将假想敌机堡炸上天。
武装越野的窒息，授枪授衔的激动，风洞训练的狼狈，戴上闪电匕首章的自豪，高跳低开训练，跃出机舱那一刻，整个人彷佛都要融化在蓝天里！
八年最美好的光阴走马灯般浮现，又在眼底的水雾中晕散。
他是吃处分退伍的，早就错过了大部队送老兵的环节，一路上营区都静悄悄的，显得很冷清。
但当指挥车驶离环道时，却发现营门口影影绰绰有群人等在那里，8连留队人员和己经归建的雷霆队员们都来了。
李恪没下车，大家也没拦车，只是默默列队，用最后的敬礼送别曾共同流血流汗的战友。
李恪举手还礼，看着那一张张熟悉又不舍的面容，终于泪如泉涌。
队列中展开长幅：“去吧，亲爱的兄弟，去拥抱理想，去邂逅爱情，去追逐光的轨迹，去丈量人生的形状，勇敢地飞，用心地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