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孙哥……误会，都是误会！”
黑豹脸上的狰狞早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比哭还难看的谄媚笑容。
他认得眼前这个孙老板。
孙大海！
十几年前，在丰源县道上也是一号响当当的人物，人称“笑面虎”，以心狠手辣著称。后来不知为何金盆洗手，开了这个窑厂，逐渐被人淡忘。
谁能想到，这头老虎，根本就没睡着！
“误会？”
孙大海一步步逼近，他那魁梧的身躯，带来了极大的压迫感。
“我这仓库里，装满了高清夜视摄像头。”
“你们翻墙、撬锁、准备行凶的全过程，都录得清清楚楚。”
“你告诉我，这是什么误会？”
黑豹的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他知道，今天这事，无法善了了。
“孙哥！是魏建！是瑞阳集团的魏建指使我们来的！他给了我们二十万，让我们来砸您的罐子！冤有头，债有主，您……”
他毫不犹豫地就把魏建给卖了。
刘三走了过来，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现在知道咬人了？晚了！”
刘三蹲下身，用手拍了拍黑豹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
“我家凡哥让我给你带句话。”
“他说，做狗，就要有做狗的觉悟。”
“咬错了人，是要被打断腿的。”
话音刚落，仓库里响起了凄厉的惨叫声。
……
第二天清晨。
丰源县公安局的门口，突然冲进来几个鼻青脸肿、哭天抢地的男人。
正是黑豹和他那两个手下。
“警察同志！救命啊！我们要报案！孙记窑厂的孙大海，他……他非法拘禁，还故意伤人！”
“我们有人证，有物证！你们看我们的伤！”
这起突如其来的“恶性伤人案”，立刻引起了警方的高度重视。
孙大海很快被带到了警局。
审讯室内，面对警方的质询，孙大海一脸无辜和委屈。
“警察同志，我冤枉啊！”
“我就是一个本本分分的手艺人，昨晚我厂里进了贼，我组织我们厂的护卫队自卫，这不犯法吧？”
“他们手里可都拿着铁棍，想砸我吃饭的家伙！我那些罐子，一个就好几万，一百个就是几百万！这要是被砸了，我下半辈子都完了！”
“我们那都是正当防卫！最多，最多就是防卫过当……”
就在警方对这起看似简单的“入室盗窃引发的斗殴”进行调查时，一个更重磅的炸弹，被引爆了。
丰源县本地最大的新闻媒体平台，突然发布了一篇深度调查报道。
标题是：《惊天黑幕！瑞阳集团高管，竟是黑恶势力保护伞？》
报道中，附上了一段经过处理的录音，和一份银行转账记录。
录音里，是魏建指使黑豹去打砸窑厂的完整通话。
转账记录，则是魏-建的个人账户，向黑豹账户转账二十万的电子凭证。
报道还深入挖掘了黑豹的过往，指出他是一个有多次寻衅滋事案底的社会闲散人员。
文章的最后，提出了一个振聋发聩的质问：
“我们不禁要问，一个掌控着我县经济命脉的龙头企业，其高层管理者，为何会与黑恶势力同流合污？为何要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去打压一个冉冉升起的乡村振兴明星企业？”
“这背后，究竟是个人行为，还是集团默许？瑞阳集团，欠丰源县人民一个解释！”
这篇报道，如同一颗核弹，在丰源县的上空炸响！
整个县城，彻底沸腾了！
舆论，从对“卧牛山珍”的商业竞争讨论，瞬间升级为对“瑞阳集团”涉黑涉恶的严重指控！
这，才是张凡真正的“杀人”之刀！
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用暴力去解决问题。
他要的，是借国家的刀，借法律的刀，借舆论的刀！
他要堂堂正正，在阳光之下，将他的敌人，钉在耻辱柱上！
孙大海的“防卫过当”，黑豹的“故意伤人”，都只是这盘大棋中的烟雾弹。
真正的杀招，是这份铁证如山的录音和转账记录！
它将魏建，乃至整个瑞阳集团，都推到了万劫不复的深渊边缘！
瑞阳集团大厦，顶层。
曾经象征着权力与荣耀的董事长办公室，此刻气氛压抑得如同冰窖。
林瑞阳坐在他的紫檀木大班椅上，面沉似水。
他没有看跪在地上，早己面无人色、浑身颤抖的魏建。
他的目光，落在办公桌上那份印着《惊天黑幕！瑞阳集团高管，竟是黑恶势力保护伞？》标题的报纸上。
每一个字，都像一根烧红的钢针，刺进他的眼睛里。
耻辱！
前所未有的耻辱！
他林瑞阳纵横丰源县商界二十年，苦心孤诣地为自己打造了“儒商”、“慈善家”、“人大代表”的光辉形象。
他享受着权力和财富带来的尊荣，更享受着众人敬仰的目光。
可现在，这一切，都被“涉黑”、“保护伞”这些肮脏的词汇，玷污得体无完肤！
最让他愤怒的，不是外界的舆论，不是警方的调查。
而是背叛！
是自己最信任的左膀右臂，用最愚蠢的方式，给了他最致命的一击！
“为什么？”
林瑞阳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不带一丝波澜。
但魏建却听得肝胆俱裂，因为他知道，这是林瑞阳暴怒到极致的表现。
“董事……董事长……我错了！我一时糊涂！我只是……我只是想为集团出口气，想打掉那个张凡的嚣张气焰……”
魏建语无伦次地辩解着，冷汗早己湿透了他的衬衫。
“为集团？”林瑞阳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讥讽，“你是为了你自己那点可怜的野心和嫉妒！”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魏建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如同在看一只蝼蚁。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不要轻举妄动？”
“我有没有说过，那个张凡，不简单？”
“你把我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你以为你很高明？你以为你找到了他的弱点？你这个蠢货！你从头到尾，都在别人的算计之中！”
林瑞阳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炸雷！
“那个所谓的‘雪顶茶’！那个所谓的‘孙记窑厂’！那就是一个为你量身定做的陷阱！你像一头蠢猪一样，一头就扎了进去！”
“你以为你是在打压对手？你是在用我们瑞阳集团二十年积累的声誉，去为你的愚蠢陪葬！”
魏建彻底在地，面如死灰。
他终于明白了。
原来，他自以为是的雷霆一击，不过是对方剧本里，早己写好的一幕。
他才是那个，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小丑。
恐惧，无尽的恐惧，淹没了他。
“董事长！饶了我！看在我跟了您这么多年的份上，饶了我这一次！我再也不敢了！”他抱着林瑞阳的腿，痛哭流涕地哀求。
林瑞阳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瞬间就被彻骨的冰冷所取代。
帝王，不能有妇人之仁。
他可以容忍失败，但绝不容忍愚蠢的背叛。
尤其是，这种动摇了他统治根基的背叛。
他缓缓抬起脚，将魏建的手，一寸一寸地从自己的裤腿上，踢开。
“魏建。”
他的声音，再次恢复了平静。
“从这一刻起，你不再是瑞阳集团的人。”
“你的那些烂事，自己去跟警察解释清楚。”
“还有，你名下那些集团的股份，我会让律师，用‘最合法’的方式，全部收回来。”
“你好自为之。”
说完，他不再看魏建一眼，转身走回办公桌，按下了内线电话。
“保安部吗？把这个人，从我的办公室里，‘请’出去。”
“还有，通知公关部，半小时后，召开新闻发布会。就说，瑞阳集团决定，与涉嫌违法犯罪的魏建，彻底划清界限，并全力配合警方调查。”
帝王一怒，血流漂橹。
没有丝毫的犹豫，没有半点的拖泥带水。
林瑞阳用最冷酷、最决绝的方式，斩断了自己的一条臂膀，也向整个集团，乃至整个丰源县，宣告了他的铁血手腕。
当魏建如同死狗一般被保安拖出办公室时，林瑞阳独自一人，重新站在了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前。
窗外，阳光明媚。
但他的心中，却是一片寒冬。
他缓缓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张凡那张年轻而平静的脸。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从一开始，就小看了这个对手。
这不是过江龙。
这是一头，懂得借用天地大势，懂得玩弄人心的，真龙！
他输了。
输掉了魏建，输掉了声誉，输掉了先机。
输得，一败涂地。
但是，林瑞阳的眼中，没有丝毫的颓丧。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危险、更加深沉的光芒。
“张凡……”
他喃喃自语，像是在品味一个猎物的名字。
“你很好。”
“你成功地，激怒了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