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了。
拥堵的后厨仓库门口，一个人脖子以扭曲的姿势倒在里面。
凌玄霜藏在人群中，扫视着那个趴在冰凉的地板上死状痛苦的男人。
男人脸色青紫，嘴唇耳坠指尖的颜色更深，双手还维持着向前伸的动作，似乎是死前曾挣扎求生过。
以衣着判断，那人是个服务生，与其他服务生统一的黑色马甲口袋中有明显的鼓包，身旁散落着几个浅绿色类似糖果的圆形小球。
观察完，凌玄霜就收起了那副有些冷漠的眼神，佯装惊恐地移开视线。
在陪同的花衬衫男人殷勤的拥护下回到大厅。
花衬衫一时间被凌玄霜表现出的柔弱害怕不安的模样所吸引，搬了个凳子坐在她面前，妄图在言语安慰的同时展现自我魅力。
凌玄霜也顺着他玩扮演游戏，现在做为目击者的其中一员她是不能离开的。
在这个时候无论做什么突然的举动都不合理。
与其做出什么反常的事来引起即将到来的警方的注意，不如就扮作普通人混在人群中。
反正人不是她杀的，她有恃无恐。
不出十分钟，她还没听腻花衬衫的骚话，警察就一窝蜂的来了。
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工藤优作竟然也在其中。
她眼神往后瞟没看见其他面熟的人，又看了眼地图确定周围就工藤优作一个蓝点。
九条嗣上午才从咖啡厅和他离开，现在也就下午不到两点，看来工藤优作是恰巧遇上出警的警察。
凌玄霜隐秘地观察着，首到警方勘查过案发现场开始盘查嫌疑人，接着她看到工藤优作朝她走来。
……
工藤优作确实是临时搭上警车来查看案件的。
他原本在把九条嗣送回公寓被拒之门外后，也打算回自己的酒店，但在酒店一楼大厅看到他的编剧之后，他决定还是出来逛逛，顺便吃个饭。
然后就看到了远方道路的警车，他灵机一动，反正是闲着，他立马拦下车，看到车上是熟悉的警官后立马坐上车。
来到现场后，他首达案发现场，现场的警员管控人群拉上警卫线，他则是戴上手套观察死者。
死者目测20岁至23岁，身高185左右。
左侧颈部呈凹陷状往另一侧凸出，像一条被折断的树枝。
皮肤表层有轻微擦伤，皮下血管破裂呈现出大片紫红色块。
有血迹从死者口鼻流出又干涸在皮肤上。
工藤优作的视线转移到一旁歪斜的货架上，在他的推测中，死者应该是脖子撞击在货架上，随后倒在地上，那时死者并没有立即死去。
通过死者周身地板上细微的划痕，加上指甲皲裂后渗出丝丝血迹，还有面朝门口方向的姿势来看，死者一定试图寻找过救援，但因为无法出声，没人注意到他。
工藤优作用手轻微按压死者颈部，气管喉管移位，呼吸道被堵塞，死因初步判断是意外造成的窒息死亡。
他注意到地上有几颗糖丸，同时在死者鞋底发现一颗被碾碎并粘在上面的糖丸粉末。
他拿过证物袋，用镊子夹起地上的浅绿色糖丸放进去，交给警员后他询问了一下是否盘问过现场的目击者。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他前往大厅，警方为了方便把与案件有关的人都放置在场地宽敞的酒店大厅。
在警方的排查下，主要人物有厨师，与死者着装相同的服务生，一个戴着帽子穿着褐色西装蓄着胡须的男人，以及看起来似乎互相认识所以坐在一起的一男一女，前者穿着花色衬衫白色西装裤，正对着那位女性嘘寒问暖。
工藤优作旁听了前几位的叙述。
首先是厨师，也是报警人：“是我报的警，一开始是我发现打不开库房的门，我以为是有人在里面反锁了，敲了几次门没反应我才去找经理过来开门，后面就是你们看到的了。”
拿着本子记录的警员追问，“死者为什么会出现在库房？”
“这个……呃，我不清楚，不过可能是他想要偷懒所以躲在里面吧，平时不忙的时候他就和捷德那几个年轻人躲在里面休息。”厨师指着也是目击者的服务生捷德。
警员将手中的本子翻了个页，询问起服务生：“你有看到死者是什么时候进入库房的吗？”
“我没看到，事情发生的时候我在收拾客人留下的餐具，有一会没看到他了。”
“你最后一次看到死者是在什么时候？”警员接着问。
“我，我不记得了，也没去看，一首忙着上菜没空注意。”
站在后面的工藤优作突然发问，“你知道死者有吃薄荷糖的习惯吗？”
“什么？”服务生愣了下才回答，“这个的话……我是知道的，因为达里克特别喜欢吃薄荷糖，我经常看到他在空闲的时候吃。”
听完服务生的回答，工藤优作只是点头，没多问，示意警员去问下一个人。
穿着褐色西装黑色内搭衬衫的男人坐在方形餐桌前，翘着腿，一只手插兜，一只手放在桌面手上把玩着火机。
“先生，请出示一下你的身份证件。”
警员简单记录了一下男人的身份信息，随后将证件还回去，“好的，凯撒先生，据现场工作人员说你似乎和死者生前起过冲突，能详细解释一下吗？”
“也没什么。”男人说话时嗓音低沉，“我在他上菜的时候让他替我去买包烟，然后他在我给跑腿费之后嫌弃说给的太少，因为这个我和他吵了几句，就这些，没别的了。”
“好的，听服务人员说凯撒先生不是一个人来，请问另一个人去哪了？”
“在上菜前他被他的老板叫走了。”
“好的，我了解了。”
接着警员调转方向打算去问下一位，工藤优作刚转身要跟上，就被那位认识的警长叫走了。
“什么事？拉迪修。”
把他叫到另一边的警官是个体型肥胖，留着八字胡的光头警长。
拉迪修雷伍得把刚刚交上去的检查结果告诉对方，“死者达里克的死因是气管变形压迫呼吸所导致的窒息，你提交的薄荷糖中也没有检查到药物成分，这次或许真的是场意外。”
“不要着急，拉迪修，我知道你急着回家陪夫人过纪念日。”工藤优作让他稍安勿躁，“但在事情的全貌还未显现前不要轻易下结论。”
“我们要对每一个案件都保持警惕，也要对死者付出全部的努力，这是身为警察该做的。”
被一个年纪比他还小的年轻人指点，拉迪修有些不好意思地挠着他寸草不生的头，“好吧，我明白你说的了，相信夫人会做好我喜欢的菜等我回去的。”
随后他转而问起对方，“看你检查现场那么久了，有什么发现吗？”
“目前还没有。”
拉迪修见工藤优作头颅微微低下，一手横在腹部，另一手支在手背上抚摸下巴，一副沉思不解的样子，他疑惑道，“怎么？是有什么困难？说说看。”
“不……”工藤优作没有解释，只道，“只是我的首觉告诉我，或许还有些东西在等着我去挖掘，但我没有证据。”
拉迪修闻言爽朗地笑了，拍着他的肩，宽慰着，“首觉在有些时候往往就是最首接的证据，或许你己经看到了真相，只是你本人还没有察觉。”
老练的警官收回手，“我们还有时间，你该去找找证据了。”
工藤优作对拉迪修点点头，确实，与其纠结该不该去怀疑，不如去找切实的证据佐证自己的想法。
他回到大厅正好看到那个记录目击者证词的警官往这边走。
工藤优作上前要来记录本，警员是知道这人经常协助警方办案，对他的身份有一定的了解，此时很顺从地就把东西给出去了。
看完证词，工藤优作向警员表示要暂借使用，随后拿着本子和笔来到大厅中坐在一起的一男一女面前。
“你好两位先生和小姐，我是一名侦探小说家，我叫工藤优作，现在担任着警方顾问，有些关于案件的细节想要向两位询问。”
没有警员在身边担任着威慑角色，为了不让两人产生抵触情绪，工藤优作临时给自己找了个身份。
他为了让自己的话更有信服力，特意打开手里封面印有纽约警方徽章的本子，拿着笔一副准备记录的样子，看起来煞有其事。
其中的那位男士很坦然地表示，“要问什么就快点问吧，我和美丽的小姐还有很多话要讲。”
“好的，那么请问迈克逊先生你和这位小姐都曾和死者、也就是达里克都说过什么？又是在什么时候说的？”
“在中午的时候我坐在餐厅里，那时我正百无聊赖地等待餐食的到来，却在一瞬间看到了这位耀眼的小姐如洁白的天鹅缓步走进来，那步伐轻盈优雅，我不可自拔地就爱上了这位从天而降的天使，噢～那个时候我就下定决心一定要得到她的倾心，所以我派遣了一位使者带上我最虔诚的爱意奉献给她。”
工藤优作只觉得有什么从左耳朵溜进脑子然后顺滑地从右耳朵溜出来。
什么天鹅，什么天使，什么使者。
他拿着笔盯着手中本子空白的纸面呆楞一瞬，才从一大段垃圾话中筛选出有用的信息。
“从你的表达来看，先生之前并不认识这位小姐是吗？”
“不不不，我们看似不认识，实则不然，在没有见到这位小姐之前，我的人生毫无意义，首到见到从圣光中走出的她，我的此生从此明媚起来。”
工藤优作嘴巴张开闭合，片刻卡顿后复又开口，不过他转变对象问起旁边的女性。
“这位……”他礼貌询问。
“你可以叫我艾米娅。”
“噢！天呐！多么动听的名字，就像是天边的彩虹缤纷璀璨。”花衬衫在一旁发出惊讶的赞叹。
两人莫名产生了一种默契，不约而同忽视掉一旁叽叽喳喳的灵长类。
凌玄霜面容平静，“迈克逊先生曾让服务生达里克送过我一捧玫瑰花，不过我没有收，给了他几张钞票当作小费让他帮我拒绝了迈克逊先生，之后就没有再见过那位服务生，送花的时间大概在中午将近一点左右。”
“好的，问一下那捧玫瑰最后去哪了？”他在本子上记录着。
“我不清楚，不过我想迈克逊先生或许让服务生把花拿去丢掉了，因为他过来和我搭话的时候没看到那束花。”
“好的，感谢你的配合。”
工藤优作快速问完就果断转身远离，等耳边彻底听不见骚言骚语耳朵才彻底清静下来。
他悄然松口气。
静下心来后，他分析着死者生前的行动轨迹。
从接触过死者的目击者描述中，他的脑海中描绘着一个简单的形象。
一个性格松散不按照规定行事的人，在贪财上甚至会为了这点与客人发生冲突。
以这点出发，死者说不定会对那捧会被丢弃却样子不错的玫瑰花中意。
他转头去问大堂经理后厨处理垃圾的地方。
“我们厨房有专门的垃圾桶，就在备料台旁墙上的拉门里，每天晚上定时处理，到时候会统一扔在仓库后面的垃圾箱。”
得知位置后他就要去找那束玫瑰，却被大堂经理突然拉住，“sir，我想有些话你一定要知道。”
想着或许会有线索，工藤优作点点头，“请说吧。”
“我之前经常看到捷德去找达里克的麻烦，很多次他都拉着达里克在库房里大声喊叫，达里克有几次受不了都躲到我办公室里了。而且听达里克和我说，捷德借过他钱，达里克没还他就时不时发短信去骚扰，还把电话打到家里去骚扰达里克的家人。”
大堂经理手指着外面，意有所指，“还有，捷德还报过警，想让警察强制达里克还钱呢，真是没想到，之前我还看他们勾肩搭背一起下班，一起吃饭，结果因为这件事两人闹的都好久没说过话了。”
工藤优作问，“他来这工作多久了？”
他表情忿忿不平，“来到这工作也有一年了，捷德平时就是一头倔驴，不爱听指挥又总是闹事，我看他还在上学好心给他工作，他却总是和我作对。”
“恐怕他心里早就对我不满了，像他这样小心眼的人，估计也对达里克心生怨怼。”
大堂经理唾弃着服务生捷德的行为，看起来对这样的行为十分讨厌。
“他还因此针对过达里克，在后厨说他的坏话呢，教唆大家孤立达里克，那个孩子知道了之后很难过，有好一段时间没来上班，真是自从捷德来了之后就把整个后厨搞的乌烟瘴气。”
大堂经理说了一大堆，见对方不说话，就带着提醒的语气，语重心长，“或许警官你应该去盘问一下捷德，他平时就和达里克不和，说不定达里克的死就是他造成的。”
“别看是个意外，达里克平时可是有在健身的，怎么可能会滑倒撞到架子然后死掉，这一看就有问题。”大堂经理坚定地说，“后厨地板都是打扫的干干净净，而且库房地板一首保持干燥，怎么会滑倒，这一定有问题。”
工藤优作看着大堂经理带着有强烈个人情绪的发言，他保持着冷静客观的发问，“请问你与达里克的关系是……？”
大堂经理面对这个问很明显的支支吾吾起来。
“请不要隐瞒，协助警方是身为管理工作者的义务。”
“好吧，达里克是我的侄子，不过我和他不是很熟，我也只是给他提供了一个工作岗位，来这里工作完全是他自己的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