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控画面定格在凌晨两点十七分。
宋晚星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方，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二十八倍速播放的监控录像里，那枚血色蝴蝶胸针在路灯下泛着冷光，别在黑色风衣领口，像凝固的血珠。
这是沈明川车祸现场最后三秒的影像。
"晚星姐？"实习生小林抱着文件站在门口，声音发颤，"顾总让您去顶楼会议室。"
玻璃幕墙外，春雷滚过天际。宋晚星扣上笔记本电脑，镜面指甲油在桌沿磕出轻响。电梯镜面映出她苍白的脸，珊瑚色口红在冷光里像朵将谢的玫瑰。
会议室里檀香缭绕。主位上的男人正在沏茶，青瓷杯沿抵着淡色薄唇。他抬头时，右耳垂的朱砂痣刺进宋晚星眼底——和车祸现场照片里，那个俯身查看沈明川尸体的黑影耳垂位置完全重合。
"宋总监。"顾淮安推过茶盏，腕表折射出冰蓝冷光，"听说你驳回了市场部的新方案？"
宋晚星翻开企划书，指甲在"顾氏集团三十年庆"的字样上划出裂痕。三年前沈家破产清算时，顾氏正是最大债权人。如今这位太子爷空降华北区CEO，倒像是来验收战利品。
"用全息投影重现集团发展史？"她轻笑，"顾总不如首接在宴会厅挂满债权人名单。"
玻璃墙外骤亮，闪电劈开铅云。顾淮安突然倾身，古龙水裹着檀香压过来。他指尖点在企划书某处："宋总监对城南旧改项目很熟悉？"
宋晚星后背渗出冷汗。那是她私下调查顾氏非法拆迁的文件夹名称。
"十年前那里有场火灾。"顾淮安慢条斯理地转着尾戒，"听说烧死了举报顾氏违规操作的记者。"他忽然扣住她想去拿茶杯的手，"手这么凉？"
雷声轰然炸响。宋晚星猛地抽手，袖扣刮落他胸前的银色胸针。血色蝴蝶坠地时，她看清内侧刻着的编号——CX-0923。
和沈明川车祸现场发现的，一模一样。
暴雨砸在落地窗上，水痕扭曲了城市霓虹。宋晚星蜷缩在公寓飘窗上，笔记本电脑幽光照亮她眼下的青影。加密文件夹里，十年前火灾报道的扫描件正在加载。
泛黄的报纸头条上，女记者林雪举着举报材料的照片己经斑驳。宋晚星放大图片细节，瞳孔骤然收缩——林雪别在衬衫领口的，赫然是血色蝴蝶胸针。
手机突然震动。匿名短信跳出来：「想知道CX-0923的秘密吗？明晚十点，蓝港码头7号仓库。」
宋晚星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腔蔓延时，她想起三小时前会议室里，顾淮安弯腰捡胸针时露出的后颈——那里有道蜈蚣状的旧疤，和火灾现场幸存者描述的一模一样。
次日深夜，咸腥海风灌进仓库铁门。宋晚星握紧防狼喷雾，高跟鞋踩在积水里发出空响。生锈铁架上堆满印着顾氏LOGO的纸箱，最顶层的箱子被掀开一角，露出染血的建筑图纸。
"你果然来了。"
宋晚星浑身血液凝固。顾淮安从阴影里走出来，黑色高领毛衣遮住喉结。他指尖夹着烟，火星明灭间，右耳垂的朱砂痣红得刺目。
"三年前沈明川车祸，你猜行车记录仪为什么恰好损坏？"他弹落烟灰，笑意不达眼底，"宋小姐，我们来做笔交易。"
惊雷劈开夜空时，宋晚星看清他身后的白板。上面贴满她和沈明川的合照，用红笔圈出她每次出现在顾氏大楼的时间。最中央是张泛黄的照片——五岁的小女孩蹲在焦黑废墟前，手里攥着烧变形的蝴蝶发卡。
那是她记忆最初的画面。
解剖室白炽灯管嗡嗡作响，宋晚星隔着玻璃凝视冷藏柜编号CX-0923。法医掀开白布的刹那，她死死咬住虎口才没发出尖叫——林雪烧焦的右手无名指上，套着枚蝴蝶戒指。
「这是当年火灾唯一完整的尸体。」法医调亮照明灯，「奇怪的是其他遇难者都...」
话音被破门声打断。顾淮安裹挟着夜露寒气闯进来，黑色风衣下摆还沾着码头仓库的铁锈。他目光扫过解剖台，突然抓住宋晚星手腕：「你早就知道？」
「知道顾董事长把违规建筑改建成幼儿园？」她甩开他的手，从包里抽出染血的建筑图纸，「知道这场火灾烧死二十七名儿童时，你父亲正在签订收购协议？」
顾淮安喉结滚动，阴影爬上他苍白的下颌。他掏出手机按亮屏幕，锁屏照片是年轻女人抱着婴儿在蔷薇花架下的合影。宋晚星认出女人耳垂的朱砂痣——和林雪遗照上的位置分毫不差。
「我母亲叫林霜，林雪是她双胞胎妹妹。」他指尖划过照片里婴儿襁褓上的蝴蝶刺绣，「十年前她带着拆迁证据去找记者，却走进我父亲布的局。」
冷藏柜突然发出刺耳警报。宋晚星转头看见白布滑落，林雪烧焦的左手正诡异地指向通风管道。顾淮安踩上解剖台，从管道夹层拽出个铁盒，里面躺着烧剩半本的日记。
暴雨砸在殡仪馆玻璃穹顶上，宋晚星借着手机电筒光辨认字迹：「1998年6月15日，霜霜把晚星托付给我时，孩子后颈的蝴蝶胎记发着烫...」
她突然冲向洗手间。镜子里，浴袍领口滑落处，暗红色胎记振翅欲飞。
顾氏集团顶楼，宋晚星把U盘拍在檀木办公桌上。投影仪蓝光里，顾董事长与黑市医生的对话响彻会议室：「把林霜的抑郁症药换成致幻剂，要看起来像自杀。」
「精彩。」顾淮安鼓着掌从暗门走出，枪口却对准自己父亲，「可惜三年前您教过我，证据链要闭环。」他按下遥控器，大屏切换成沈明川车祸现场照片。
「您派去制造意外的司机恐怕不知道，」他转动左轮手枪，「行车记录仪芯片藏在血色胸针里。」枪口突然转向宋晚星，「包括宋小姐这三个月来的所有行踪。」
宋晚星冷笑掀开西装外套，腰间炸药计时器红光刺目：「顾总要不要猜猜，我把账本原件藏在哪里？」
警报声撕裂夜空时，顾淮安突然揽住她后腰撞碎玻璃幕墙。百米高空下坠的瞬间，他咬开她珍珠耳钉，微型降落伞在暴雨中砰然绽放。
「你疯了？」宋晚星在呼啸风声中怒吼。
「十年前我躲在衣柜里，看着他们勒死母亲。」顾淮安扯开衬衫，心口纹着血色蝴蝶，「父亲以为我不知道，他书房暗格有座鲜血浇筑的蝴蝶神龛。」
他们跌进江水的前一秒，宋晚星看清对岸广告牌——顾氏集团三十周年庆典倒计时3天。
顾淮安的手指陷进宋晚星腰间的炸药绑带，江水漫过锁骨时，他含住她耳垂轻语："林雪日记第23页。"
三小时后，宋晚星站在父亲临终的404病房。沾着碘伏的棉签擦过病历本封皮，浮现出CX字样的钢印。当她将血色胸针按进墙上的消防示意图，整面墙翻转露出冷藏柜——二十七枚玻璃罐里漂浮着焦黑小手的标本，每个标签都印着蝴蝶图案。
手机突然播放顾淮安传来的音频：「...把试管婴儿做成活体账本，这些孩子后颈都被植入生物芯片...」背景音里有她父亲的咳嗽声。
暴雨冲刷着顾氏庆典红毯。宋晚星戴着全息面具穿过人群，主屏幕正在播放顾董事长的慈善演讲。当他展示新建的希望小学照片时，宋晚星按下干扰器，画面突然切换成十年前火灾现场。
尖叫声中，所有佩戴顾氏周年胸针的宾客突然抽搐倒地。他们皮肤下浮现出血色编号，组成二十七组加密坐标。顾淮安举枪走上舞台，扯开父亲衬衫——布满老年斑的胸口纹着相同的蝴蝶胎记。
"游戏该结束了。"宋晚星从贵宾席起身，扯掉仿真面具。大屏幕亮起DNA鉴定报告，99.99%的亲权概率在顾董事长瞳孔里炸开。
枪响时，顾淮安扑倒宋晚星。子弹击碎她颈后的芯片植入点，鲜血喷在庆典蛋糕的蝴蝶装饰上。警笛声中，他们听见老人在疯狂大笑："你们才是真正的祭品！"
急诊室心电监护仪发出长鸣时，宋晚星正把冷冻舱推进焚化炉。林雪日记在火焰中蜷曲，露出最后两行盲文：「真正的账本是记忆」「蝴蝶永远杀不死蝴蝶」
顾淮安躺在相邻病床，看着护士撕开他心口的纱布。当镊子夹出带血的微型芯片时，他们同时想起坠江那夜——他在她掌心写的摩斯密码，此刻正在全市电子屏炸开：CX0923不是编号，是经维度坐标。
特警冲进顾氏祠堂时，宋晚星正站在青铜蝴蝶神龛前。全息投影仪突然启动，林霜的影像在香火中浮现：「当你们看到这段录像，说明我的孩子们终于...」
爆炸气浪掀翻屋顶的瞬间，顾淮安抱住宋晚星滚进密室。防水袋里躺着真正的账本，首页贴着两个婴儿脚印，标注着「实验体19号/20号」。
三个月后，新落成的纪念馆里，宋晚星摸着后颈疤痕转身。顾淮安举起新做的血色胸针，内侧刻着CX-0923的镜像数字：当两个胸针合并，会拼出「幸存」的化学分子式。
暴雨又至，他们站在当年坠江的跨江大桥。当第一道闪电劈开云层时，宋晚星握住他冰凉的手。在他们脚下，打捞队正从江底吊起刻满名字的青铜蝴蝶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