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之战的硝烟尚未散尽。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混合气味。
那是能量武器灼烧齐塔瑞人血肉后,留下的焦香。
是空间撕裂后,残留的、宛如雷暴雨后的臭氧味。
更是挥之不去的、铁锈般的血腥与建筑尘土混合的厚重气息。
一家墙壁被震裂,玻璃上贴满胶带,却奇迹般幸存的阿拉伯烤肉店里,初代复仇者们正进行着一场死寂的庆功宴。
这里的空气,疲惫到凝滞。
店老板,一个胡子花白的中东老人,沉默地为他们端上食物。
他的眼神里没有好奇,只有一种见惯了世事的麻木。
或许,对他而言,外星人入侵纽约,与他家乡的战火纷飞,本质上并无不同。
托尼·斯塔克用叉子无意识地戳着盘中己经变冷的烤肉。
他的眼神空洞。
来这里吃饭,是他提议的。
可他的灵魂,显然还有一部分,漂浮在那个扛着核弹冲进去的、冰冷死寂的宇宙里。
食物的味道,在他嘴里和灰尘没有区别。
他对面,史蒂夫·罗杰斯正襟危坐。
他吃东西的样子,像是在执行一项任务。
每一个动作都符合标准,但食不下咽。
这位传奇士兵正用尽全身的自制力,去消化这个远比二战更疯狂的新世界。
他的目光偶尔扫过窗外,那些忙碌的神盾局特工,那些被白布盖住的……尸体。
他握着刀叉的手,指节有些发白。
娜塔莎和巴顿则像两头搏杀后归巢的孤狼。
他们安静地补充着能量。
没有交谈。
只有眼神偶尔的交汇。
他们的身体坐在这里,但精神依然是紧绷的弓弦,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这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本能。
布鲁斯·班纳小心翼翼地切着肉。
动作轻柔得像在进行一场精密的脑科手术。
他生怕一不小心,用力过猛,就会释放出身体里那个愤怒的大家伙。
他能感觉到“另一个家伙”就在表层之下。
它很累。
也很饿。
但更多的是一种满足后的平静。
班纳不敢打破这种平静。
“嗝!”
一声响亮的饱嗝,粗暴地撕裂了店内的沉寂。
雷神索尔,是全场唯一一个真正享受食物的人。
他风卷残云般扫光了自己面前的三盘烤肉。
然后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蓝色的眼睛,盯上了班纳面前那份几乎没动的食物。
“朋友,你不吃吗?”
索尔的声音洪亮,充满了真诚的关切。
班纳抬起头,眼镜片后的眼神有些惊慌。
他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回答。
“吼……”
一声极度压抑的、仿佛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低吼,从班纳的身体里发出。
他的体型似乎都膨胀了一圈。
皮肤上泛起一丝微不可查的绿色。
一只比索尔大腿还粗的绿色手指,凭空出现,将那盘烤肉往自己这边拖了拖。
动作充满了幼稚的护食意味。
索尔愣了一下。
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好,好!是你的,绿色的大家伙!你的战利品!”
这幼稚的互动,总算让凝固的空气,有了一丝松动。
空条承太郎自始至终没有碰眼前的食物。
他端着一杯冷咖啡,标志性的白色帽檐压得很低,将他所有的表情都藏在了阴影里。
这个世界的喧嚣与疮痍,胜利与喜悦,都与他无关。
他像一块投入湖中的顽石,坚硬,沉默,永恒不变。
突然。
承太郎端着咖啡杯的手,微不可查地一顿。
一个不足零点一秒的停顿。
一股波动。
一股极其微弱,却又无比熟悉的波动。
它不像声音,也不像光。
更像一颗小石子被投入了名为“时空”的静水,一道微弱的涟漪跨越了无法测量的距离,精准地、轻轻地触碰到了他的灵魂。
这感觉……
和他当初在马里亚纳海沟深处,被那股磅礴能量扫过时的感觉,如出一辙。
只是这一次,它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我出去抽根烟。”
承太郎放下冰冷的咖啡,平静地站起身,丢下一句不容置疑的解释。
尼克·弗瑞锐利的独眼扫了过来,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但他什么也没问。
对于这个男人,弗瑞早己学会了最重要的一条准则:不去追问。
承太郎走出餐厅,身影瞬间被末日般的街景吞没。
他没有点烟。
那只是一个借口。
他站在一片废墟前,缓缓闭上了双眼。
整个城市的噪音仿佛在这一刻被拉远。
“「白金之星」。”
紫色的神祇在他身后无声浮现,如同最忠诚的守护灵。
白金之星的超凡感官被催动到极致。
幸存者的哭泣、警笛的呼啸、火焰的燃烧声、战机的轰鸣……
一切杂音都被瞬间过滤,变成模糊的背景。
在他的意识深处,只剩下那一道从时空缝隙中艰难挤出的、孤独的、摇摇欲坠的能量脉络。
它像一根看不见的、来自过去的线,正微弱地牵引着他。
承太郎迈开脚步。
他的步伐不快不慢,却每一步都精准地踏在通往目标的最短路径上。
他穿行在扭曲的城市废墟里,不像追捕,更像一场幽灵的巡行。
与此同时,斯塔克大厦顶层,一道七彩光柱冲天而起。
索尔用宇宙魔方开启了彩虹桥,将戴着口枷、眼神怨毒的洛基,押送回了阿斯加德。
复仇者们的麻烦,暂时告一段落。
而属于承太郎的,或许才刚刚开始。
他的脚步,最终停在了一条堆满建筑垃圾的后巷尽头。
巷子最深的阴影里,站着一个人。
一个少年。
他身上穿着一套在这个战火纷飞的城市里,显得无比怪异的、整洁挺括的日本高中生制服。
那标志性的、用发胶固定得一丝不苟的飞机头发型,仿佛在用它的棱角,对抗着周围所有的混乱与狼藉。
“……这里是哪里?杜王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少年茫然地环顾西周,嘴里用带着地方口音的日语,无意识地念叨着。
他的脸上,写满了无法理解的震惊与深入骨髓的恐慌。
他闻到的不是家乡的泥土气息,而是刺鼻的焦糊与浓重的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