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这个宫女留下
楔子
~~~~~
顶级公关沈鸢穿进刚看完的暴君小说,成了炮灰小宫女。
原著里,原主因御前灯笼熄灭被暴君下令勒死。
看着嬷嬷拿来的白绫,沈鸢的职业本能瞬间爆发。
她扑到暴君脚边:“陛下!勒死宫婢只会显得您被区区灯笼冒犯!”
“真正龙颜有损,是让天下人觉得您被一盏灯激怒!”
暴君眯眼冷笑:“那依你看,该如何?”
“不如砍了灯笼!”沈鸢脱口而出,“让天下人知道,冒犯您的物件都难逃一死!”
暴君沉默片刻,突然大笑:“传旨,把这批灯笼全砍了!”
沈鸢刚松口气,却听暴君慢悠悠补充:“这个宫女……留下。”
~~~~~
冰冷的刹车片发出垂死的尖叫,轮胎摩擦地面带来一阵撕裂灵魂的震颤。
沈鸢整个人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扑向前方,惯性使然,安全带勒进锁骨,勒得她几乎窒息。
视野里一片混乱的光影破碎扭曲,最后定格在挡风玻璃上炸开的、蛛网般的裂纹中心,一个飞速逼近的巨大车头灯,光芒刺眼得如同太阳爆炸。
下一秒,剧痛从后颈炸开,仿佛被无形的钢索狠狠勒紧,喉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轻响。空气瞬间被剥夺,肺部火烧火燎地抽搐。
嘴里不断的往外喷涌鲜血,不受控制……
她猛地睁开眼。
没有刺鼻的焦糊味,没有扭曲的金属,没有濒死的剧痛。
只有一种令人作呕的、混合着劣质熏香和陈旧木头的气息,沉甸甸地压在口鼻之间。
眼前光线昏暗,摇曳不定。
她发现自己正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跪伏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额头紧紧抵着粗糙的砖缝,硌得生疼。
她猛然发现视野所及,是几双穿着深褐色宫鞋的脚,在她旁边瑟瑟发抖,如同寒风中即将凋零的枯叶。
更远处,是一双……一双绣着狰狞盘龙纹的玄色锦靴,靴尖沾着一点不易察觉的暗红污渍,不祥得让人心头发紧。
这特么是怎么回事!!!
大脑像是被塞进了一台高速搅拌机,无数混乱的碎片疯狂冲撞、融合。
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带着冰冷的触感,强行嵌入她的意识:沈鸢,十西岁,浣衣局粗使宫女,刚被临时抽调来伺候陛下夜宴……一盏悬挂在御座旁、象征着“龙目西海”的硕大琉璃宫灯,毫无预兆地熄灭了……暴君陆衍,那个以喜怒无常、视人命如草芥闻名的疯批皇帝,当时正执杯欲饮,动作骤然顿住……死寂,令人窒息的死寂……然后是如同冰碴子刮过地面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当值者,处置了。”
处置了。
轻飘飘三个字,砸在沈鸢心上,却重逾千钧。
《我的暴虐皇帝是个宝》!
这本她刚刚在代驾后座用手机看完、还忍不住吐槽“男主有病女主斯德哥尔摩”的沙雕言情小说!原主沈鸢,这个和自己同名同姓的,就是开篇第一个祭天的、连名字都没被读者记住的炮灰!死因——御前灯笼熄灭!
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沈鸢的心脏,比车祸濒死那一刻更加清晰、更加绝望。
她快速回顾并且十分确认的一点就是!她没有金手指,没有空间异能,没有显赫背景,只有这具十西岁、营养不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宫女身体。
怎么办?怎么办?她必须从这个必死局里面跳脱出来,不能刚穿过来就被噶了,如果这具身体死亡,那么是否会重新回到现代?那场车毁人亡的交通事故之中,自己回去是不是也要面临噶了!
横竖都是噶,她必须找出关键,苟活下来。她冷静分析,最终她眼前一亮,唯一的依仗……是她上辈子在无数刀光剑影的舆论战场和甲方爸爸的变态要求中,千锤百炼出的危机公关本能。
“还愣着做什么?拖出去!利索点!”一个尖利刻薄的老妇声音如同淬了毒的钢针,刺破死寂的空气,狠狠扎在沈鸢的耳膜上。
沉重的脚步声靠近,带着浓重的汗味和一种漠然的杀气。
一只粗糙、布满老茧的手,像铁钳般抓住了沈鸢细瘦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她的皮肉里,毫不留情地要将她像拖破麻袋一样拽离地面。
视线晃动,她眼角的余光瞥见那老嬷嬷另一只手里攥着的东西——一匹刺眼的白绫,叠得整整齐齐,散发着不祥的冰冷光泽。
就是它!原著里勒死沈鸢的凶器!
死亡的阴影如同实质的冰水,兜头浇下。
巨大的求生欲混合着深入骨髓的职业本能,在绝境中轰然炸开!肾上腺素疯狂飙升,瞬间压倒了身体的僵硬和恐惧。
电光石石间,沈鸢爆发出这具孱弱身体所能达到的极限力量。
她猛地一挣,竟奇迹般地挣脱了那铁钳般的手!
然而这孱弱的身体失去平衡,重重地向前扑倒,几乎是连滚带爬,用尽全身力气扑向那双沾着暗红污迹的盘龙锦靴!
额头狠狠撞在冰冷坚硬的地砖上,“咚”的一声闷响,眼前金星乱冒。
真他娘的疼啊!
但她不管不顾。
双手死死抱住了那只近在咫尺的龙靴脚踝。
触手是冰凉的锦缎和底下坚实的小腿骨,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属于绝对主宰的力量感。
“陛下!陛下息怒!奴婢……奴婢斗胆!” 她抬起头,嘶声喊道,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刚才的撞击而剧烈颤抖,却又带着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清晰和急切。
额头的剧痛让她眼眶发热,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反倒添了几分凄楚可怜。
整个大殿的空气凝固了,比刚才灯灭时还要死寂。
所有低垂的头颅瞬间抬起,无数道目光如同冰冷的箭矢,齐刷刷聚焦在这个胆敢扑到暴君脚下、抱住龙足的小宫女身上。
震惊、恐惧、难以置信!
还有一丝丝看死人般的怜悯。
抓着白绫的嬷嬷惊得倒抽一口冷气,脸上的皱纹都僵住了,像一尊丑陋的泥塑。
她身后的太监们也全都僵在原地,仿佛被无形的寒冰冻住。
这小宫女是在作死吗?!要死也不要牵连他们啊!
时间仿佛被拉长。
那双盘龙锦靴的主人,终于动了。
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垂下了视线。
沈鸢能感觉到那目光落在她头顶,冰冷、探究,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着猎物。
她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了淡淡的铁锈味,强迫自己不要在这目光下彻底。
“哦?”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头顶落下,听不出喜怒,却像裹着千年寒冰,似乎要将人整个冻死,而每一个字都刮得人骨头缝发冷。“息怒?你倒是说说,朕为何要息怒?这灯笼,不该灭么?你们……不该死么?”
每一个问句,都像是一把悬在头顶的铡刀,缓缓落下。
沈鸢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就是现在!公关话术核心第一条:在危机中,转移焦点,重塑叙事逻辑!把个人失误,上升到更高层面的形象危机!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那冰冷浑浊的空气刺得肺叶生疼,却也带来一丝奇异的清醒。
她抬起头,泪水模糊的视线努力聚焦在那张隐在昏暗光线中、轮廓冷硬如刀削斧凿的脸上。
声音依旧带着颤,却奇迹般地拔高,带着一种豁出去的清晰:“陛下!奴婢……奴婢万死!但……但请陛下三思!” 她咽下喉头的腥甜,语速极快,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求生信号,“勒死奴婢等卑贱宫婢,于陛下而言,不过碾死几只蝼蚁!可……可传扬出去,天下人会如何想?”
她感觉到抓住的龙靴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那居高临下的冰冷目光,似乎凝了一瞬。
有效果!继续!
沈鸢的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她豁出去了,声音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尖锐:“天下人只会觉得,是区区一盏宫灯……冒犯了陛下!是区区一盏灯的不吉之兆……竟引得陛下龙颜大怒,大动干戈!这……这岂不是让那死物,反倒显得比陛下的威仪更重?让那灯……成了冒犯天威的‘功臣’?!”
她一口气喊完,胸膛剧烈起伏,肺部火烧火燎,眼前阵阵发黑。
大殿里死一般的寂静,落针可闻。
她甚至能听到旁边一个宫女牙齿打颤的咯咯声,还有自己血液冲击耳膜的轰鸣。
完了吗?赌输了吗?
难道真的完犊子了?
她死死盯着那双盘龙锦靴,等待着最终的判决——是立刻被拖出去勒死,还是……
“呵。”
一声极轻的冷笑,如同冰珠落在玉盘上,打破了死寂。
那双冰冷的、带着审视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狭长的眼缝里,透出一种近乎玩味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光。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弯下了一点腰,那张俊美却毫无温度的暴君面孔,在昏暗摇曳的残烛光线下,离沈鸢更近了些。
“蝼蚁……倒是长了副伶俐的口舌。” 他的声音低沉缓慢,每一个字都像带着钩子,“依你这般‘高见’,朕,该当如何?”
那目光,如同实质的寒冰,刺得沈鸢头皮发麻。
公关话术核心第二条:当转移焦点成功,立即给出替代方案!
方案要具备象征意义和执行性,同时满足甲方的“面子”和“泄愤”需求!
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
方案!方案!不能认错,不能推卸责任,必须找到一个足够“体面”、足够“泄愤”、且能彰显皇权不可侵犯的替代品!
“灯!”
沈鸢几乎是凭着本能脱口而出,声音因为激动和缺氧而更加尖细:“陛下!冒犯天威者,是那盏不知死活的灯笼!是它不识抬举,胆敢在陛下面前晦暗无光!是它,罪该万死!”
她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癫狂:“陛下!不如……不如砍了它!将这胆敢冒犯圣驾的罪魁祸首,当众千刀万剐!让阖宫上下,让天下人都看看,让所有的物件都记住——胆敢在陛下面前有丝毫差池、丝毫晦暗者,便是此等下场!粉身碎骨,死无全尸!唯有如此,方显陛下天威赫赫,不容丝毫亵渎!方能震慑所有……所有不长眼的东西!”
她一口气喊完,声音在空旷死寂的大殿里回荡,带着一种奇异的、绝望的煽动力。
渲染氛围,她可是高手。
喊完最后一个字,她彻底脱力,整个人像被抽掉了骨头,额头再次重重抵在冰冷刺骨的地砖上,身体无法控制地筛糠般抖动着。
汗水浸透了单薄的宫女服,紧贴在背上,冰凉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