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如棉絮般裹着寒气弥漫在村落上空，祠堂屋檐下的冰棱垂挂如剑，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泽。张伯的铜锣声惊得冰棱簌簌掉落，老人拄着拐杖，白胡子上结着霜花，嗓音沙哑："西溪边的豺貉又闹起来了！昨夜啃坏了五家的竹篱笆，还拖走了三只下蛋的老母鸡，今儿必须给它们点颜色瞧瞧！"林夏将捣碎的辣根装进陶罐，见苏砚正用藤条编织套索，便递过个布包："里头是掺了酒曲的碎肉，腥气重，能把它们引出来。"
霜色浸染的小径蜿蜒向溪边，两侧的翠竹覆着白霜，被风一吹便洒落簌簌冰粒。林夏踩着冻硬的泥土前行，忽见溪边的竹篱笆东倒西歪，断裂的竹片上沾着灰褐色的兽毛，雪地上凌乱的爪印交错如麻。周大叔蹲下身，粗糙的手指丈量着爪印："瞧这深浅不一的痕迹，豺狼和貉子结了伙，领头的豺狼怕是有獒犬般壮实。"
阿黄突然对着溪边的芦苇丛狂吠，尾巴炸毛般竖起。小狐狸蹲在枯树桩上，尾巴卷着浸透辣根汁的麻布，雪球则攀着歪斜的柳树，爪子勾着系满铜铃的藤蔓。寒风掠过霜溪，卷起的冰碴子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金光，远处的溪面结着薄冰，泛着青灰色的冷光，宛如一条沉睡的银龙。
"设伏！"张伯一声令下，汉子们迅速将掺了酒曲的碎肉撒在兽径上，又把浸了辣根汁的麻绳系在芦苇丛间。林夏刚把铜铃挂好，芦苇深处便传来窸窸窣的响动，一股混杂着腐肉与腥臊的气味扑面而来。突然，一只毛色灰黑的豺狼探出头，幽绿的眼睛警惕地扫视西周，鼻尖翕动着嗅闻空气。苏砚握紧套索，却见豺狼突然发出低沉的嚎叫，竟是在召集同伴。
霎时间，七八只豺狼与貉子从芦苇丛中窜出，有的龇着獠牙低吼，有的弓着身子蓄势待发。阿黄率先扑向一只貉子，却被两只豺狼前后夹击，后腿被抓出几道血痕。小狐狸甩出麻布缠住一只豺狼的脖颈，辣根的辛辣味呛得它原地翻滚，雪球趁机摇晃藤蔓，铜铃声大作，惊得兽群脚步一顿。
一只体型如小牛犊的银毛豺王突然跃出，它的皮毛在霜光下泛着冷冽的银辉，獠牙上还挂着未干的血迹。豺王发出震耳欲聋的嚎叫，带领兽群朝着溪边的石桥逃窜。张伯拄着拐杖挡在桥头，枣木杖重重敲击石板："不能让它们逃进对岸的密林！"汉子们举起火把围成半圆，跳动的火苗映得霜雪通红，却见豺王猛地跃起，竟从众人头顶掠过。
铁柱攥着自制的弹弓，声音发颤："姐姐，我该打哪？"林夏将浸了麻药的泥丸塞进他掌心："打它们的前腿！"男孩鼓起勇气拉开弹弓，泥丸却被豺王敏捷躲过。更多的豺貉在溪边乱窜，有的用爪子刨开薄冰，企图涉水而逃。"用渔网！"林夏指挥众人将大网横在溪边，却被豺狼锋利的爪子撕成碎片。
千钧一发之际，苏砚瞅准豺王换气的瞬间，抛出套索缠住它的后腿。豺王负痛挣扎，拖着套索在冰面上划出长长的痕迹。阿黄趁机咬住它的尾巴，小狐狸则跳上其脊背，用爪子猛抓眼睛。在众人合力下，豺王终于瘫倒在地，其余豺貉见状，顿时作鸟兽散。
日头西沉时，众人押着豺王回村，受伤的貉子则被关进竹笼。祠堂前，妇人们架起石臼准备将豺肉腌制成肉干，周大叔媳妇将剥下的豺皮铺在竹匾上："这皮毛油亮，能给娃们做披风。"张伯拄着拐杖分肉，眼角笑出深深的皱纹："豺肉紧实，配上酸菜炖，最能驱寒！"
夜幕降临，祠堂里暖意融融。林夏蹲在灶台边添柴，看着铁锅里翻滚的豺肉汤，香气混着葱姜的味道弥漫全屋。铁柱咬了口刚出锅的肉干，嚼劲十足："比獾猪肉还香！"苏砚往火堆里添了根栗木，火星子噼里啪啦溅起："明日用石块加固竹篱笆，再养几只大鹅守夜，看它们还敢不敢来。"
女人们围坐在油灯下，用豺皮缝制披风。林夏从竹篓里掏出晒干的薄荷叶："把这些缝进夹层，又保暖又提神。"说话间，小狐狸叼着块金黄的脆骨跳到铁柱膝头，尾巴卷着他的手指轻轻摇晃。男孩挠了挠狐狸耳朵，小声问："姐姐，要是再有更凶的野兽来，咱们真的能赢吗？"
林夏摸了摸他的头，望向窗外高悬的圆月："只要咱们心往一处想，力往一处使，就没有斗不过的野兽。等开春了，咱们在溪边种上带刺的蔷薇，再挖条护村沟，什么都不用怕。"祠堂外，霜花在月光下晶莹闪烁，铜铃与草铃的清音混着欢笑声，随着炊烟飘向覆着薄霜的田野。火堆渐渐化作暗红的炭，猎户们裹着棉袄打盹，孩子们枕着新缝的豺皮枕头进入梦乡，这平凡又温馨的夜，恰似陶瓮里煨着的热汤，暖透了深秋的每一寸寒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