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如纱,将韶山村笼在朦胧之中。林夏站在 newly 开垦的田垄间,木耙划过的泥土,惊起几只振翅的麻雀。远处几座茅草屋的烟囱正冒着袅袅炊烟,混着山间薄雾,在晨光里织成淡青色的绸带。阿黄蹲坐在田埂上,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扫过沾着露水的狗尾巴草,雪球则蜷在草垛里,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林丫头,来搭把手!"青禾嫂子的喊声从晒谷场传来。林夏应了一声,将木耙靠在田边歪脖子枣树上。穿过开满野雏菊的小径时,她看见苏砚正攀在祠堂的飞檐下,给铜铃系上新编的红绸。少年腰间缠着粗麻绳,铜铃随着他的动作叮咚作响,惊飞了檐角栖息的灰鸽。
"小心些!"林夏下意识喊道。苏砚低头冲她咧嘴一笑,耳尖在朝阳下泛着薄红,手中的红绸却突然被山风卷走,飘飘荡荡落在打谷场的稻草堆上。阿黄撒开腿跑去叼回绸带,尾巴摇得像拨浪鼓。
正午时分,村里的女人们聚在溪边浣衣。木槌敲打衣裳的声音混着谈笑声,惊得水底的小鱼西散逃开。林夏蹲在青石板上搓洗粗布裙,忽然瞥见上游漂来片染着暗红的麻布。她心头一紧,顺着水流望去,只见芦苇丛里半掩着个牛皮水囊,上面用古怪的图腾绣着狼头——正是北境苍狼部的徽记。
"快,回村!"林夏捞起水囊,带着阿黄和雪球往祠堂跑去。祠堂里,族长正就着铜油灯查看泛黄的舆图,张伯在旁打磨猎弓,弓弦发出吱呀声响。当林夏展开水囊时,室内骤然安静下来,唯有檐角铜铃在穿堂风里摇晃,撞出细碎而急促的声响。
"这水囊的鞣制手法,确实是苍狼部的。"张伯用布满老茧的手指着狼头图腾,烟袋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五十年前那场仗,我爹就是被这狼头箭射穿了肩胛骨。"他卷起衣袖,露出道狰狞的旧疤,像条蛰伏的蜈蚣。
暮色降临时,全村人在祠堂前的空地上开起了火塘会。篝火噼啪作响,烤野兔的香气混着艾草烟熏得人眼眶发酸。李三往火堆里添了根粗柴,火星溅起老高:"怕什么!咱们的寨墙能挡熊瞎子,还挡不住几条狼崽子?"他腰间新打的铁刀在火光下泛着冷光,却掩不住声音里的发颤。
苏砚蹲在林夏身边,用树枝在地上画着地形图:"后山鹰嘴崖地势险要,若在那里设瞭望台......"他的话被阿黄突然的狂吠打断。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山道上缓缓走来个身披蓑衣的老者,竹篓里插着的山参还带着新鲜泥土,只是草鞋边沿沾着暗红的痕迹——那颜色,不像是寻常的泥土。
"是邻村的老樵头!"张伯快步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老人。老樵头哆哆嗦嗦从怀里掏出块染血的碎布,上面歪歪扭扭绣着个"韶"字:"苍狼部...绕过州府防线...从青崖谷摸过来了..."话音未落,他便瘫倒在地,手心里还紧攥着半截狼牙箭。
祠堂的铜铃突然剧烈摇晃起来,撞出刺耳的声响。林夏望着火堆里跃动的火苗,恍惚间觉得那不是火焰,而是五十年前染红山脉的战火。苏砚悄悄握住她发凉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粗布传来:"别怕,咱们一起守。"
当夜,韶山村的茅草屋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火。林夏在灯下将捣碎的草药装进陶罐,阿黄趴在门槛上打盹,雪球蜷在她膝头,爪子轻轻按住一卷兽皮——那是她白日里在溪边捡到的,上面用朱砂画着奇怪的阵图,倒像是行军布防图。远处的山峦在夜色里沉默,唯有檐角铜铃,仍在固执地敲打着不安的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