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未散尽,林夏蹲在屋檐下给阿黄梳理毛发。山间的露水沾湿了她的裙摆,阿黄舒服地眯起眼睛,尾巴有节奏地拍打着青石板。雪球不知何时跃上墙头,琥珀色的眼睛盯着草垛里窸窸窣窣的动静,忽然纵身扑下,惊起两只偷食的田鼠。
"又淘气。"林夏笑着拾起掉在脚边的木梳,转头看见苏砚背着竹篓从山道走来。少年的衣襟被晨露打湿,腰间铜铃随着步伐轻响,篓子里探出的野蔷薇花枝上还沾着晶莹的水珠。"后山的野莓熟了,"他放下竹篓,从怀里掏出几颗裹着糖霜的果子,"顺路去镇上换了些麦芽糖。"
打谷场传来周大叔的吆喝声,族人们正合力将新割的稻谷堆成小山。林夏将阿黄的食盆添满糙米,又给雪球倒了碟清水,这才跟着苏砚往溪边走去。溪水漫过脚踝时泛起凉意,她弯腰捡拾圆润的鹅卵石,准备用来加固寨墙的地基。苏砚则蹲在不远处,用藤蔓编织捕鱼的竹篓,铜铃偶尔碰到石块,发出清脆的叮咚声。
"小心!"林夏突然拉住苏砚的衣袖。上游漂来一截缠着水草的枯木,树皮上密密麻麻爬满了红色的小虫子。这些虫子她曾听周大叔提起过,是专啃食木料的蚀木虫,若不及时处理,寨墙的木桩怕是要遭殃。两人对视一眼,立刻捞起枯木拖到岸边,苏砚掏出火折子点燃艾草,浓烟升起时,虫子纷纷落入水中。
日头爬上中天时,村里的女人们在老槐树下支起石磨。青禾嫂子教林夏磨豆浆,雪白的豆汁顺着磨盘纹路缓缓流下,混着柴火的香气。阿黄蹲在灶台边,眼巴巴地望着锅里翻滚的豆渣饼;雪球则蜷在林夏膝头,爪子时不时去够悬挂在屋檐下的干辣椒串。
"丫头,来尝尝新酿的梅子酒。"张伯从地窖里抱出陶瓮,揭开泥封的瞬间,酸甜的果香扑鼻而来。老人布满皱纹的脸上带着笑意,往粗陶碗里倒了半碗:"等打完这仗,咱们村该办场热闹的丰收宴。"林夏接过酒碗,望着碗中晃动的倒影,忽然想起昨夜在溪边捡到的行军图——此刻那张兽皮正藏在她的枕下,朱砂画的图腾在烛光下总让她辗转难眠。
午后,林夏跟着苏砚去后山布置捕兽夹。山道旁的野菊开得正好,她采了几束编成花环戴在头上。阿黄在前面领路,时不时用爪子刨开落叶,惊起几只五彩斑斓的蝴蝶;雪球则灵巧地跃上树梢,俯瞰着西周的动静。行至断崖边,苏砚将编好的竹哨递给林夏:"遇到危险就吹响它,我在山涧对面也能听见。"
夕阳西下时,两人满载而归。竹篓里除了野兔山鸡,还多了几株罕见的止血草。林夏将猎物交给周大叔处理,自己则抱着草药去青禾嫂子家。堂屋里,几个孩童正围着张伯听故事,老人的烟袋锅在鞋底敲了敲,说起五十年前村民们用滚木礌石击退外敌的往事。阿黄趴在孩子们脚边,尾巴扫过青砖地,惊得打瞌睡的雪球竖起了耳朵。
夜幕降临时,林夏坐在屋檐下缝制箭袋。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案头,她将白天采集的狼尾草细细编织,又用野蚕丝绣上火焰般的纹路。阿黄蜷在她脚边打盹,偶尔发出几声梦呓;雪球则蹲在窗台上,琥珀色的眼睛盯着远处山峦——那里隐约有几点星火,不知是猎户的篝火,还是苍狼部的探子。
突然,阿黄警觉地竖起耳朵,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林夏放下手中的针线,轻轻抚摸着它的脊背。远处传来更夫打梆子的声音,一下,两下,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她望向祠堂方向,檐角的铜铃在夜风里摇晃,撞出细碎而悠长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山村千百年来的故事。
苏砚的脚步声从院外传来时,林夏正对着月光检查新制的箭矢。少年手里捧着个油纸包,里面是刚烤好的板栗:"后山的栗子树今年格外丰收。"他在石凳上坐下,铜铃的声音与林夏腕间的草铃交织在一起,如同山间的歌谣。两人谁都没有提起苍狼部,只是静静地望着天上的星河,听着阿黄的呼噜声和雪球偶尔的爪子刨地声。
夜色渐深,韶山村的灯火一盏接一盏熄灭。林夏吹灭油灯,将编好的箭袋挂在床头。阿黄跳上矮榻,蜷缩在她脚边;雪球则趴在窗棂上,守着这宁静的长夜。远处的山峦在月光下沉默,唯有檐角的铜铃,仍在固执地守护着山村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