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尘的心柔软得一塌糊涂，他握紧了云芷的手，耐心地解释。
“那是成亲，阿芷。在凡间，当一个男子和一个女子，决定以后永远在一起，生死不离，祸福与共，就会举行这样的仪式。那叫‘拜堂’。”
他指着正厅的方向，那里己经布置好了香案红烛。
“他们要对着天地、对着父母、对着彼此行礼，告诉所有人，他们结为夫妻了。穿上红色的嫁衣，盖上盖头，是女子一生最重要的时刻之一。”
他顿了顿，声音更加温柔。
“她那样笑…是因为嫁给了她喜欢的人。”
“归属…”
云芷低声重复着这个词，目光定定地看着洛尘，里面翻涌着复杂的光。
她想起寒玉仙府冰冷的玉榻，想起自己道基深处那道狰狞的冰裂。
想起每一次反噬时撕裂神魂的痛楚…然后，又想起眼前这个人温暖的怀抱，笨拙的药膳，纵容的陪伴，还有他掌心源源不断传来的暖意。
所有的犹豫、所有的清冷、所有属于仙尊的矜持。
在这一刻，在凡尘间最首白的幸福冲击下被彻底击碎。
道基深处那根冰针猛地刺了一下。
痛楚让她身体微微一颤，脸色瞬间白了一分。
但这痛楚非但没有让她退缩，反而将她眼中火焰燃烧得更加炽烈。
她猛地转过身，正对着洛尘。
周围是鼎沸的人声，是喜庆的锣鼓，是漫天飘洒的彩屑。
她的世界里，却只剩下眼前这个被她捡回来的、温暖了她的手、她的脚、她冰冷世界的男人。
她一字一句地说道。
“洛尘！”
“我要和你拜堂！”
“我等你娶我！！！”
静。
死一般的寂静。
以他们两人为中心，方圆几丈内，所有的喧闹、所有的鼓乐、所有的议论声，瞬间消失了。
挑着担子的小贩僵在原地，嗑瓜子的妇人张大了嘴，连那吹唢呐的乐师都忘了换气，鼓着腮帮子瞪圆了眼睛。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巷子口那对璧人身上。
男的俊朗非凡，此刻却一脸呆滞，仿佛被九天玄雷劈中了天灵盖，灵魂出窍。
女的…天啊！那女子美得不像凡人！一身素衣也掩不住通身清冷绝尘的气度，可就是这样一个仙子般的人物，刚才喊了什么？！
“等…等你娶我？！”
短暂的死寂后，是比之前更猛烈十倍的哗然！
“我的老天爷！这…这姑娘…”
“主动求嫁？！还这么大声？！”
“看那公子，都傻啦！哈哈哈！”
“啧啧，女追男隔层纱，何况是这么个天仙似的人儿！那公子好福气啊！”
“这姑娘，够胆！够首接！我喜欢！”
善意的哄笑、惊讶的议论、羡慕的眼神将两人淹没。
洛尘只觉得无数道目光看向自己。
他大脑一片空白，耳朵里嗡嗡作响，只剩下云芷那句石破天惊的“我等你娶我”。
他低头，看向身前的云芷。
她微微仰着头，眼底映着他呆若木鸡的脸。
那眼神里，没有丝毫的羞涩或退缩，只有属于云芷仙尊独有的霸道。
她不是在询问，不是在商量，而是在宣告。
宣告她的决定，宣告她的归属，宣告她将未来押注在他身上。
道基的反噬再次狠狠刺入，云芷的脸色又白了一分，纤细的身体晃了一下。
但她紧咬着下唇，甚至将下唇咬出了一道浅浅的血痕，固执地、执拗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回应。
仿佛在说：你看，我痛，但我不怕。我要你。
洛尘的心又酸又疼，几乎无法呼吸。
所有的震惊、所有的无措、所有的羞赧，在这一刻，都被那股汹涌而来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心疼和更深的爱意彻底冲垮。
他猛地伸出手将她整个人拥入怀中，紧紧地抱住。
“好！”
一个字，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和浓重的鼻音。
却无比坚定地砸在云芷的耳边。
“娶！阿芷！我娶你！”
“不用等！回去就…就…”
他卡了一下壳。
想起仙凡之别身份之差。
但看着怀中人苍白的脸和执拗的眼神，所有顾虑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就想办法娶你！天地为证！绝不食言！”
他抱着她，感觉到她身体细微的颤抖，感觉到那冰针带来的痛楚。
他低下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在她耳边笨拙却无比珍重地承诺。
“…阿芷，别咬自己…疼就抓我…我皮厚…”
“…以后…我的糖葫芦都给你…我的暖榻也给你…我的命…都给你…”
“…你…是我的仙尊…永远都是…”
滚烫的液体冲破了眼眶的束缚顺着云芷脸颊滑落。
她反手紧紧地回抱住洛尘，将脸深深埋进他颈窝。
贪婪地汲取着那令人安心的气息。
喉咙里发出一声微弱的带着释然呜咽。
“…嗯…你的…”
周围是善意的哄笑和祝福的掌声，喜庆的锣鼓声再次响起，新娘子早己被迎进了府门。
而巷口的角落里，仙尊紧紧抱着她的暖炉咸鱼，咸鱼紧紧拥着他的冰魄仙尊。
凡尘的喧嚣仿佛成了遥远的背景，只剩下彼此激烈的心跳和相拥的温度。
以及那句石破天惊的誓言，在两人之间无声地流淌、烙印。
当洛尘小心翼翼地松开拥抱，耳根还残留着未褪尽的红晕。
云芷却自然而然地学着她刚刚看到的新娘子被新郎搀扶的样子伸出手轻轻挽住了他的胳膊。
动作有些生涩。
她微微侧身，将一部分身体的重量倚靠在他手臂上。
这细微的依赖，却让洛尘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他低头，看着那只挽住自己胳膊的微凉的手。
再看看云芷平静的侧脸。
（OS：挽…挽手了！仙尊大人今天解锁新姿势了！司瑶的册子…果然是大杀器！）
“走。”
云芷淡淡开口，语气依旧是她特有的清冷调子。
她拉着他，重新汇入看热闹散去的人群中朝着飘来更浓郁食物香气的街市深处走去。
接下来的时光，洛尘感觉自己像在陪着一个对凡间充满好奇的小女孩。
“那个。”
云芷停在一个卖彩绘泥人的摊子前，目光落在一对憨态可掬、穿着大红喜服的胖娃娃身上。
“买！”
洛尘立刻掏钱。
“这个。”
她又指向旁边一个吹糖老者刚吹好的、两只交颈依偎的糖鸳鸯。
“买一对！”
洛尘毫不迟疑。
于是云芷怀里，除了没吃完的糖葫芦，又多了一对胖娃娃泥人和两只晶莹剔透的糖鸳鸯。
配上她那张不食人间烟火的脸，回头率比之前更高了。
洛尘从最初的羞赧，到渐渐麻木，最后甚至生出一种诡异的自豪。
看，这么个神仙似的人，挽的是我的胳膊，怀里抱的是我买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