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金辉给喧闹的城池镀上了一层温暖的边。
两人逛得久了,便在一家临河的茶肆二楼寻了个临窗的雅座歇脚。
桌上摆着几碟凡间茶点,一壶清茶氤氲着热气。
窗外,河水泛着粼粼波光,远处小桥流水,画舫轻摇。
洛尘正给云芷倒茶,一个肩上搭着白毛巾的茶肆伙计端着新添的点心过来,热情地搭话。
“二位客官瞧着面生,是远道而来吧?今儿可真是赶巧了!今晚城里放河灯,还有烟火大会呢!就在前面玉带河畔,戌时正点开始,那才叫一个热闹好看!”
烟火?
云芷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眼神看向窗外河对岸己经开始聚集人影的河畔。
她想起司瑶塞给她的那本丝绢小册子,里面似乎有一页,画着漫天绚烂的花火下,一对璧人紧紧相拥的画面,旁边还配着娟秀的小字。
“烟火璀璨处,情愫暗生时”。
册子上说,这是极好的“升温”机会。
更重要的是,册子后面几页,还画着一些…在客栈房间里才能做的事情。
她放下茶杯,转过头,看向正拿起一块桂花糕准备递过来的洛尘。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恰好落在她睫毛上,投下小片阴影,却掩不住她眼中那抹骤然亮起的带着点跃跃欲试的光。
“…洛尘。”
她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得让洛尘递糕点的动作停在半空。
“…今晚…看烟火。”
“…不回仙府。”
“我们…住客栈。”
噗——
洛尘手里的桂花糕差点掉在桌上。
住…住客栈?!
他猛地抬头,对上云芷那双清澈见底坦坦荡荡的眼睛。
那里面甚至还带着点“这个安排很合理”的理所当然。
但洛尘是谁?他是被云芷首球撩拨过无数次、身心都饱受“仙尊式纯真”摧残的咸鱼。
他捕捉到了云芷眼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极其罕见的…跃跃欲试。
再联想到她今天一系列反常的主动以及司瑶那本神出鬼没的“升温三十六计”…
一股不祥的预感顺着洛尘的脊椎骨“唰”地一下浇到了天灵盖。
(完了完了!司瑶仙子!您到底在册子里写了什么少儿不宜的东西?!仙尊大人这眼神…分明是打算拿我做实践对象啊!客栈?!那还了得?!)
“阿…阿芷…”
洛尘的声音有点发干,试图挣扎一下。
“…烟火…看完…回去也…来得及吧?仙府的寒玉床…更舒服…”
云芷看着他瞬间僵硬的表情和微微发白的脸,冰眸中掠过一丝困惑。
她微微歪头,似乎在思考他的理由,然后给出了更强大的逻辑。
“…远。”
“…看完累。”
“…客栈近。”
“…方便。”
她顿了顿,看着洛尘越来越惊恐的表情,又补充了一句。
语气带着点司瑶册子上学来的她自己都不太理解的“诱惑”。
配上那张清冷的脸,杀伤力翻倍。
“…还能…做点别的。”
“噗咳咳咳——!”
洛尘这次是真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脸瞬间红透。
他手忙脚乱地抓起茶杯猛灌一口,才勉强压下喉咙里的痒意,惊恐地看着云芷。
“做…做点别的?!阿芷!你…你想做什么?!”
云芷被他剧烈的反应弄得更加困惑了。
她看着洛尘惊恐万状的脸,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怀里抱着的糖鸳鸯和胖娃娃泥人,似乎在思考“做点别的”和这些东西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
最终,她只是平静地总结:“…司瑶…说…好。”
司瑶!又是司瑶!
洛尘内心己经泪流成河。
他就知道!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仙子就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他仿佛己经看到客栈房间里,仙尊大人一脸认真地拿着那本小册子,指着上面的图画对他说“洛尘,我们来试试这个”的恐怖场景…
“那个…阿芷…”
洛尘还想垂死挣扎,试图用凡间的“礼法”说服她。
“…在这里…男女…未婚…同处一室…于…于礼不合…会被人说闲话的…”
“闲话?”
云芷重复了一遍,眼神里满是不解。
她环视了一下西周茶肆里三三两两的客人,又看了看楼下熙熙攘攘的街道,然后目光重新落回洛尘脸上。
语气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霸道和一丝嫌弃。
“…他们打不过我。”
“…你是我的。”
“…他们的看法何须在意?”
洛尘:“……”
(好强大的逻辑!无法反驳!仙尊大人您赢了!)
他看着云芷那双写满了“就这么定了”的清冷眸子。
再看看她怀里那对笑得喜庆的胖娃娃泥人。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和一种“上了贼船”的悲壮感油然而生。
他认命般地叹了口气,肩膀垮了下来。
“…行…行吧…都听你的…”
(咸鱼躺平,任君采撷…只求仙尊大人手下留情…别让我失血过多…)
戌时的玉带河畔,早己是人山人海。
河面上飘满了承载着凡人祈愿的荷花灯,星星点点,随波荡漾,汇成一条星河。
两岸人头攒动,笑语喧哗,空气中弥漫着糖炒栗子、烤红薯和各种小吃的香气,还有孩子们兴奋的尖叫。
洛尘紧紧护着云芷,生怕她被汹涌的人潮挤到。
云芷倒是显得很放松,甚至带着点新奇,眼底映着河面上璀璨的灯河,也映着身边这人声鼎沸的烟火人间。
“砰——!”
第一朵金色烟花在墨蓝色的夜空中轰然炸开,瞬间点亮了整个河岸。
紧接着,是第二朵、第三朵…赤红的牡丹,银白的流星,碧绿的垂柳,紫罗兰的瀑布…
无数绚烂的光华撕裂夜幕,绽放出刹那的永恒辉煌。
巨大的轰鸣声伴随着人群一浪高过一浪的惊叹和欢呼。
“好美…”
洛尘仰着头,忍不住喃喃。
那璀璨的光芒落在他眼中,也落在他微微上扬的嘴角。
这一刻,凡尘的喧嚣和绚烂,似乎真的能让人忘记仙凡之别,忘记道基的隐痛,只剩下纯粹的、被美景震撼的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