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午夜电梯的短信

陈默盯着屏幕上最后一行报错的代码，眼珠干涩得发痛。

指针早就滑过了十一点，写字楼这一层只剩下他头顶这盏惨白的灯还亮着，榨取着他最后一点精力。

空气里残留着外卖盒的油腻气味，混着打印机墨粉的焦糊味，沉甸甸地压在肺上。

“妈的，明天再说。”

他低声咒骂一句，猛地合上笔记本，屏幕熄灭的瞬间映出他疲惫又烦躁的脸。

头发乱糟糟地支棱着，眼底挂着浓重的青黑，廉价冲锋衣的袖口甚至磨出了毛边。

他抓起桌上那部老掉牙的诺基亚1110，机身斑驳掉漆，按键上的数字都磨花了，是他从二手市场淘来专门对付工地恶劣环境的，没想到成了社畜标配。

走廊里一片死寂，声控灯随着他脚步声懒洋洋地亮起，又在他身后迅速熄灭，将他投入一段又一段短暂的黑暗里。

只有尽头那部老旧的货梯还亮着召唤灯。

陈默拖着灌了铅的腿走过去，按下下行键。

电梯门打开，露出里面布满划痕的金属内壁和顶上一盏接触不良、光线昏黄的顶灯。

他走了进去，按下1楼的按钮。

铁门哐当一声合拢，电梯带着熟悉的轻微震动和嘎吱声开始下行，陈默靠在冰凉的厢壁上，闭上酸胀的眼睛，只想快点回到他那间狭小的出租屋。

突然！

电梯猛地一顿，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尖锐地炸响，紧接着是“咔哒”一声闷响，彻底停了下来。

顶灯疯狂地闪烁起来，明灭不定。

陈默的心脏瞬间被提到了嗓子眼，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操！”

他低吼一声，扑到按键面板前，手指用力戳着开门键和1楼键，又胡乱拍打其他楼层。

所有的按键都像死了一样，毫无反应。

只有顶灯还在执着地忽明忽暗。

封闭的空间里，只剩下他自己粗重而急促的喘息声，在金属西壁间碰撞、回荡，被放大了无数倍。

死寂。

绝对的死寂。

连那点熟悉的电机嗡鸣都消失了。

陈默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太阳穴血管突突狂跳的声音。

他强迫自己冷静，用力拍打冰冷的厢壁，对着头顶可能存在的监控探头大喊：

“喂！有人吗？电梯坏了！卡住了！”

声音撞在金属壁上，空洞地弹回来，没有任何回应。

这栋老写字楼，这个时间点，恐怕连保安都窝在值班室打盹。

突然，一个极其突兀、异常清晰的“嘀嘀”声，穿透了令人窒息的死寂，在狭小的空间里炸开！

陈默浑身一僵，猛地低头。

是他紧握在手里的那部诺基亚1110！

那小小的、灰扑扑的屏幕，此刻正顽强地亮着幽绿色的背光！

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一条新短信，发送者一栏是西个冰冷、毫无意义的数字和星号组成的乱码：

**** 7874 **

短信内容只有一行字：

**别回头。数心跳。七下后按‘4’。**

一股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头皮阵阵发麻。

这破手机，除了几个常联系的号码，平时连垃圾短信都懒得光顾它！

这鬼地方哪来的信号？

这他妈是谁？！

陈默死死盯着那行字，他猛地咬紧牙关，后背死死抵住冰冷的电梯壁。

不能回头！

那行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脑子里。

他强迫自己闭上眼睛，隔绝掉眼前跳动的光影和冰冷的金属壁。

黑暗中，心脏撞击胸腔的声音被无限放大。

咚！第一下，带着劫后余生的余悸。

咚！第二下，恐惧仍未散去。

咚！第三下，他开始尝试放缓呼吸。

咚！第西下，汗水沿着鬓角滑落。

咚！第五下，冰冷的厢壁寒意透骨。

咚！第六下，指尖死死掐进掌心。

咚！第七下！

就是现在！

陈默猛地睁开眼，手指精准地、用尽全力戳向按键面板上那个磨损严重的数字——“4”！

“咔哒——”

一声清脆的机括响动！

头顶疯狂闪烁的顶灯瞬间稳定下来。

脚下传来沉闷的电机嗡鸣，那令人心悸的停滞感消失了！

电梯猛地一震，恢复了运行，平稳地向下滑去！

得救了？

陈默浑身脱力，几乎要顺着厢壁滑下去，心脏还在胸腔里狂跳不止。

他大口喘着气，劫后余生的虚脱感涌遍全身。

是巧合？

还是那该死的短信……真的救了他？

就在这心神松懈的刹那，他的目光下意识地、不受控制地瞟向了电梯内壁——那面布满划痕的金属壁，像一块模糊的镜子。

灯光昏黄的光线下，映出的不止是他自己那张苍白、惊魂未定的脸。

在他模糊身影的肩膀后面，极其贴近的地方，一个极其模糊的轮廓悄然映现。

看不清五官，只有一团更加深沉的、凝固般的影子。

那影子穿着……一件样式极其老旧的、深蓝色的……工装？

轮廓的边缘微微扭曲着，仿佛隔着蒸腾的水汽。

一股无法形容的、源自骨髓深处的阴冷，瞬间攫住了陈默！

血液都似乎冻僵了。

“叮！”

清脆的提示音响起，电梯门在一楼顺畅地滑开，外面大厅明亮的灯光和夜晚微凉的空气瞬间涌了进来。

陈默几乎是连滚爬打地冲出了电梯厢，踉跄了几步才站稳，心脏快要撞破胸膛。

他猛地回头，死死盯住那部刚刚差点成为他铁棺材的旧电梯。

里面空空荡荡，只有冰冷的金属内壁反射着顶灯的光，刚才那模糊的工装影子，仿佛只是他极度惊恐下的错觉。

他大口呼吸着带着尘埃味的空气，手指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掌心里那部老旧的诺基亚1110，屏幕己经暗了下去，机身冰冷。

刚才那条诡异的短信，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陈默靠着冰凉的大理石柱子，冷汗浸透了冲锋衣的后背。

他低头，死死盯着手里这台沉默的、掉漆的老伙计，指尖无意识地着它粗糙的外壳。

这鬼东西……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写字楼外，城市的霓虹在夜色里喧嚣地流淌，车灯划出一道道流光。

陈默却觉得一股寒意，正顺着脊椎，一点点地往上爬。

他攥紧了那部老旧的诺基亚，像是攥着刚从地狱边缘捡回的一条命。

那模糊的工装影子，像一块冰冷的烙铁，烫在他的视网膜上，挥之不去。

他拖着灌了铅的双腿挪出写字楼旋转门，夜风卷着寒意扑面而来，非但没能吹散心头的冷，反而激得他打了个寒噤。

街灯昏黄的光线切割着人行道，影子被拉得细长扭曲。

刚才电梯里那绝对的死寂、刺耳的摩擦声、疯狂闪烁的灯光，还有屏幕上那行冰冷诡异的指令……

这一切太过真切，绝不是什么加班过度的幻觉。

“妈的……”

陈默低声骂了一句，声音干涩沙哑，更像是在给自己壮胆。

他下意识地又低头看了一眼掌心的诺基亚。

灰扑扑的机身，磨损的按键，怎么看都只是个该被淘汰的破烂。

可就是这破烂，收到了那条“救命”短信？

他用力晃了晃脑袋，试图把那个紧贴在自己身后的模糊工装影子从脑子里甩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