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虚弱感，宛如潮水。
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全身，撕裂般的痛楚袭涌而来。
李明瘫在冰冷的混凝土地面上，破碎的预制板悬在头顶，仿佛随时会落下，将他彻底掩埋。
活下来了。
这个念头，比身体的任何痛感都更加清晰。
他撑起手臂，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身体却纹丝不动，最终还是徒劳地垂下。
视野的角落里，系统面板安静地悬浮着。
【姓名：李明】
【职业：虚空掠夺者（隐藏）】
【评级：F】
【等级：5】
【生命值：1/220】
【虚空能量：0/100】
【技能：无】
【物品：残缺的技能碎片-过载冲击x1】
F级。
这个字母，像一根尖刺，刺痛着他的神经。
拼上性命换来的，就是整个游戏体系里最底层的评价？
讽刺。
他将注意力集中在那枚唯一的战利品上。
【残缺的技能碎片-过载冲击】
【品质：未知】
【描述：蕴含着高阶能量法则的碎片，极度不稳定。尝试解析可能对您的精神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不可逆的损伤。
李明盯着这行血红色的警告，胸口那股因为活下来而产生的庆幸，迅速冷却。
他还有选择吗？
没有技能，没有装备，顶着一个F级的废材职业，出去就是死。
王磊那张充满鄙夷的脸，毫无征兆地浮现在他脑海中。
羞辱的画面，比精英怪的利爪更让他感到刺痛。
他不愿再像蝼蚁一样任人宰割。
“解析。”
他在心中默念。
【警告！解析将对精神体造成强烈冲击，是否继续？】
“继续！”
这两个字，几乎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命令下达的瞬间，他大脑轰的一声，仿佛被一柄无形的重锤砸中。
那枚碎片化作一道流光，钻入他的眉心。
没有想象中的能量奔流，只有纯粹的，无法言喻的痛苦。
无数混乱的、尖锐的信息，如同沸腾的铁水，灌进了他的脑海。
扭曲的线条、断裂的公式、无法理解的几何图形，还有那只精英怪临死前凄厉的嘶吼，一遍又一遍地在他耳边回响。
他的意识像一叶暴风雨中的孤舟，随时都会被这信息的洪流撕成碎片。
牙齿死死咬住嘴唇，腥甜的铁锈味在口腔中弥漫。
他必须撑住。
【解析中……1%……5%……】
进度条的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一阵让他几乎昏厥的剧痛。
就在他意识即将沉入黑暗的边缘。
【解析完成！】
【由于职业评级过低，无法完整掌握‘过载冲击’。】
【根据您的职业特性，己从技能碎片中提取核心法则，自动演化为新技能。】
【恭喜您，获得新技能：虚空闪烁（C级）】
脑海中的剧痛如潮水般退去，只留下阵阵虚脱般的酸胀。
一股清凉的，带着虚空气息的能量，从他意识深处流淌出来，滋养着几近崩溃的精神。
他贪婪地享受着这股力量，仿佛在沙漠中跋涉了数日的旅人，终于看到了一片绿洲。
缓缓睁开眼。
世界，似乎有了一些不同。
空气中漂浮的尘埃，在他的眼中仿佛变慢了。
他甚至能感知到，自己身体周围的空间，存在着某种可以被触碰的“褶皱”。
这就是【虚空闪烁】？
一个C级技能。
虽然不知道具体效果，但这个评级，己经远远超出了一个新手玩家所能企及的范畴。
F级职业，C级技能。
这诡异的组合，让李明心中生出一种荒诞的希望。
他挣扎着，从残破的楼层边缘，一步步挪向了传送点。
……
白光散去，喧嚣的人声再次涌入耳中。
初始小镇，完成新手试炼，等级达到5级的玩家都会汇集于此。
“出售新手白板长剑，只要50铜币！”
“来个强力肉盾，开荒黑风山谷，速度加！”
“收购各类矿石材料，量大价优！”
这份热闹，与李明刚刚经历的生死绝境，仿佛是两个世界。
他看了一眼自己1点的生命值，还有空空如也的背包，决定先去杂货铺，把击杀精英怪前随手捡的一些废铜烂铁卖掉。
那些东西不值钱，但换几个恢复药剂的钱，应该足够了。
他低着头，尽量避开人群，走向杂货铺的方向。
“哟，这不是李明吗？”
一个轻佻又带着几分刻薄的声音，从他侧后方传来。
李明脚步一顿，身体瞬间僵硬。
这个声音，他就算化成灰也认得。
王磊。
他缓缓转过身，看到了一张他最不想看到的脸。
王磊穿着一身锃亮的锁子甲，手中提着一柄泛着青光的单手剑，装备明显比周围的新手好上一大截。
他身边还跟着两个小弟，正一脸谄媚地看着他。
“我还以为看错了，原来真是你啊。”
王磊上下打量着李明这一身破烂的初始服装，嘴角扬起一抹毫不掩饰的嘲弄。
“怎么混成这副德行了？看你这脸色，跟死了爹一样。哦豁，我忘了，你本来就……”
“有事？”
李明首接打断了他，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王磊被噎了一下，脸色有些难看。
他没想到，以前在自己面前唯唯诺诺的李明，今天居然敢顶嘴。
“没事就不能跟老同学打个招呼了？”
王磊皮笑肉不笑地走上前来，拍了拍李明的肩膀，力气用得很大。
“让我看看，我们的大才子，觉醒了什么厉害的职业啊？”
他不等李明回答，首接对着李明丢了一个探查术。
下一秒，李明的职业信息，清晰地显示在王磊面前。
【虚空掠夺者（F）】
空气凝滞了片刻。
随即，王磊爆发出一阵夸张到极点的大笑。
“哈哈哈哈！F级？我没看错吧？居然是F级！”
“天哪，李明，你真是个人才！这游戏居然还真有F级评级啊？！”
他的笑声引来了周围不少玩家的注意。
当他们看到李明头顶那个鲜红的“F”级评级时，也纷纷露出了鄙夷和幸灾乐祸的表情。
“哈哈哈，F级职业，这还玩个嘚？”
“估计是系统都觉得他不行吧。”
王磊听着周围的议论声，脸上的得意之色更浓了。
他很享受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这种高人一等的感觉。
“李明，听我一句劝，删号重练吧。你这废物，别到时候，丢了我们一中同学的脸。”
王磊的语气，充满了高高在上的悲悯感。
李明沉默着，没有说话。
他的手，在别人看不到的角度，悄悄握紧。
那股来自灵魂的虚弱感还未完全消退，可一股更加冰冷的怒火，正在他胸中燃烧。
王磊，这个在现实中就处处针对他，靠着家里关系抢走了他竞赛名额的家伙。
没想到，进入游戏，还要再来羞辱他一次。
看到李明不说话，王磊以为他怕了，脸上的笑容愈发张狂。
他的视线，落在了李明腰间那个破旧的布袋上，里面鼓鼓囊囊的，似乎装着什么东西。
“喂，你那袋子里装的什么？拿出来给我瞧瞧。”
王磊颐指气使地说道。
“垃圾。”
李明冷冷地回了一句。
“垃圾？”
王磊冷笑一声。
“垃圾也分谁用。在你手里是垃圾，在我手里，说不定就是宝贝。”
“拿来吧你！”
他根本不给李明反应的机会，伸手就朝着李明的布袋抓了过去。
这一招，他在现实里对李明用过无数次。
每一次，李明都只能忍气吞声。
但这一次，不同了。
在王磊的手即将触碰到布袋的前一刻。
李明动了。
他的身体没有后退，也没有格挡。
【虚空闪烁】！
他的身影，在一瞬间变得模糊，像是一格被抽掉的电影胶片，瞬间从原地消失。
王磊一爪抓空，身体因为前冲的惯性，一个趔趄。
他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感觉背后传来一股轻微的推力。
这股力量不大。
但却恰好出现在他重心最不稳的那个点上。
“噗通！”
在一片惊呼声中，装备精良的A级职业玩家王磊，以一个极其狼狈的姿势，脸朝下，结结实实地摔在了新手村的泥土地上。
周围瞬间爆发出哄堂大笑。
“哈哈哈，这哥们在干嘛？平地摔？”
“笑死我了，还以为多厉害呢，原来也是个花架子！”
李明的身影，出现在王磊原本站立的位置后面两米处。
他只是静静地站着，看着趴在地上啃了一嘴泥的王磊。
王磊猛地抬起头，脸上沾着泥土，表情从错愕，到震惊，最后化为无边的愤怒与羞辱。
“你……你做了什么？！”
他根本没看清李明是怎么躲开的。
“呵呵。”
李明淡淡地回应。
“你找死！”
王磊怒吼一声，从地上一跃而起，提着剑就朝着李明冲了过来。
“狂暴斩！”
剑刃上亮起一道红光，带着一股劲风，劈向李明的头颅。
然而，就在剑锋即将落下之际。
李明的身影，再一次凭空消失。
又一次，出现在了王磊的身后。
这一次，他连推都懒得推了。
他只是转身，朝着杂货铺的方向走去，留下一个在原地疯狂挥舞着长剑，却连他衣角都碰不到的王磊。
王磊像是疯了一样，胡乱劈砍着空气，口中不断地咒骂着。
周围玩家的嘲笑声，像一把把尖刀，刺进他的心里。
他死死地盯着李明离去的背影。
那个背影，不再是他记忆中那个可以随意欺凌的懦弱样子。
而是一种他无法理解的，冰冷的，陌生的强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