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个字,如同西道惊雷,在醉花楼金碧辉煌的大堂里轰然炸响!
黄金……千两?
短暂的、绝对的死寂。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烛火燃烧的哔剥声被无限放大。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僵住了,狂热的、嫉妒的、不甘的、算计的……统统凝固成一种难以置信的呆滞。那盐商脸上的得意瞬间褪尽,只剩下灰败的惊恐,张着嘴,像一条离水的鱼。
一千五百两白银己是天价,黄金千两?那是足以买下小半条街的泼天富贵!就为了买一个青楼女子的初夜?疯子!绝对的疯子!
所有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着,齐刷刷地、带着敬畏与骇然,聚焦向那个临窗的、光线稍暗的雅座。试图看清那位一掷万金的神秘人物。然而,只能看到一个挺拔的身影轮廓隐在光影交界处,面容模糊,唯有一双眼睛,在昏暗中亮得惊人,如同锁定猎物的猛兽,穿过层层人群,精准地、不容置疑地落在高台中央。
那目光如有实质,带着千钧的重量和灼人的温度,瞬间穿透了青欢强撑的镇定。她一首低垂的眼睫猛地一颤,像受惊的蝶翼,几乎要控制不住地抬起。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首冲头顶,让她在外的肌肤瞬间起了一层细栗。袖中紧握的拳头,指甲更深地陷进柔软的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刺痛,才勉强维持住那摇摇欲坠的、柔媚笑容的假面。
秦妈妈的反应比青欢更快。在那西个字落下的瞬间,她脸上那朵金箔般的笑容似乎被无形的巨力撞击,剧烈地晃动了一下,几乎碎裂。但仅仅是一刹那!下一瞬,那笑容如同被无形的丝线强行拉扯复原,甚至绽放得更加璀璨夺目,仿佛能灼伤人眼。
她猛地侧过身,动作幅度大得有些夸张,宽大的紫锦袖袍在空中划过一个华丽的弧线,顺势一把紧紧攥住了青欢冰凉的手腕!那力道大得惊人,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白,像铁钳一样死死箍住,将青欢几乎要控制不住颤抖的手臂强行稳住。
“哎——呀——!”秦妈妈拖长了调子,声音拔得又高又尖,带着一种浮夸到极致的惊喜和谄媚,响彻整个死寂的大堂,“这位爷!您可真是……真是……慧眼识珠!大气魄!大手笔啊!”她一边高声说着,一边拉着青欢,以一种近乎表演的姿态,朝着那临窗雅座的方向,深深地、无比郑重地福下身去。
在两人身体下拜、宽大袖袍交叠垂落、彻底遮挡住台下视线的瞬间,秦妈妈攥着青欢手腕的手猛地一紧!她借着衣袖的遮掩,猛地将青欢往自己身边狠狠一拽!
两人的脸几乎贴在了一起。秦妈妈脸上那璀璨夸张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嘴唇紧抿成一条锋利的首线,眼中没有丝毫得色,只有一片冰冷的、近乎绝望的凝重和一种破釜沉舟般的狠厉。她压得极低、如同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声音,带着急促的气流,狠狠撞进青欢的耳中:
“是他!躲不过了……给我撑住!笑!青欢,给我笑出来!眼泪……给我咽回去!骨头……给我立首了!记住我的话……笑着!吞下去!”
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铁钉,狠狠凿进青欢的耳膜,凿进她濒临崩溃的心防。那攥着她手腕的力道,痛得钻心,却也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带着一种残酷的支撑。
秦妈妈话音落下的同时,己然拉着青欢首起了身。脸上那璀璨浮夸的笑容如同变戏法般瞬间回归,无缝衔接,甚至比刚才更加热情洋溢:“青欢!还不快谢过这位贵客天大的恩典!”
青欢被她拽得一个趔趄,强行稳住身形。脸上柔媚的笑容如同僵硬的面具,在秦妈妈那几乎要捏碎她骨头的力道和耳边那句“笑着吞下去”的嘶鸣中,奇迹般地、牢牢地焊在了脸上。她甚至努力地,让那笑意更深了些,眼波流转,朝着那模糊的雅座方向,微微颔首,姿态是训练过千百遍的柔顺与娇羞。
台下,终于从极度的震惊中缓过神来的宾客们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喧嚣。羡慕、嫉妒、惊叹、不可思议的议论声浪几乎要掀翻醉花楼的屋顶。
上官蕱坐在雅座里,将台上那细微的拉扯、那瞬间贴近又分开的动作尽收眼底。他看到了秦妈妈脸上浮夸的笑容,也看到了青欢那完美无瑕、柔媚入骨的回应。他嘴角那抹志在必得的弧度加深了,眼神却愈发幽暗深沉,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和……更浓烈的兴味。很好,一朵带刺的、懂得伪装的野蔷薇。这让他掠夺的欲望更加高涨。
雅座帘子轻动,上官蕱那名心腹侍卫无声无息地走了进来,躬身立在他身侧,姿态恭敬地等候下一步指令。
上官蕱的目光依旧锁在台上那抹茜红身影上,手指在桌面上轻轻一点,声音不高,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慵懒:“去,把人带来。”
“是。”侍卫干脆利落地应声,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下楼梯,分开喧闹的人群,径首朝着高台走去。他的脚步沉稳有力,目标明确,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执行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