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道白光从凤渊镯散出，姜柃赶忙护住双眼，面前如时光之轮转动，光芒暗下来之时，她镜子前的自己一身运动衣，仿若回到十年前的冬天，她在操场狂奔，意气风发的年纪，她满面容光。
姜柃下意识笑着，再往前看，如走马灯一般一页页翻过，那裹着她的光越来越暗，再归回现实时，她依旧在原地一动不动。
只是这时，她面前的景象，令她震惊。
孟峄被困在如茧一般的雾里，她正要上前拽住孟峄，接近白光时，手被刺的生疼，她慢慢明白，这里的镜子似乎能让人看透自己的本质。
她在姚念汌的身体里，可她本身还是另一个时代的新新人类，所以她看到的是曾经的自己，站在孟峄的秘境外，所见景象她目瞪口呆。
面前缠绕着的画面一页页翻过，破壳而出的小黑龙头顶犄角，如小龙一般匍匐，那条龙慢慢变大，却越来越奇怪。她震惊之余，所见竟是她刚才梦里的那条蛟龙。
可她注意到孟峄在那镜像中似乎很痛苦，他满头大汗，尽力推着那困住他的镜像，目光全然不看那画像中显现的画面，他在排斥。
那条黑色的蛟龙围绕着他转了数圈，他拼命挣脱着，猩红的双眼几乎暴突。
“孟峄，不要。”姜柃脸色发沉，憋的紫青，这屏障她不知道如何打开，只看得出孟峄被困在镜像中越来越崩溃。
姜柃大脑飞速转动着，对了，她灵机一动，大声喊道：“孟峄，接受自己就能突破，这是梦魇，接受自己…”
孟峄困在镜像，全然听不见，她紧张地围着困住孟峄的镜像转着，到了孟峄对面，他却看不见似的，只与其中虚幻的蛟龙对抗。
他嘴角渗着血迹，浑身抗拒地推着束缚，一阵巨响后，那西面八方的迷境与束缚孟峄的镜像同时碎裂，幻象终归碎裂。
孟峄跪在地上，泪流满面，他垂头丧气地喘着粗气，嘴角的血迹渗到下巴，他抬眼看向姜柃，悔恨地闭上了眼睛。
原来他就是那条蛟龙。姜柃这才回神，她心口咯噔一声，刚才在黑暗环境下，她提到蛟龙，感受到了孟峄的抗拒和低迷，却未体会他的心境。
现下，她后悔至极，和孟峄相处这段时间，什么身份地位，她从未想过，至于互相利用，她似乎早都忘了。
姜柃慢慢走上前，小心翼翼蹲了下去，她轻轻擦着地孟峄嘴角的血迹，转而将他紧紧抱住，一手轻轻揉着他的肩膀。
“没事了没事了。”
“你不怕我。”
“不怕。”姜柃心疼地抱紧了他，她小声安慰着：“你没事就好，刚才我很担心。”
许久，姜柃才松开手，她垂眸看着孟峄，这么大的秘密被发现，孟峄恨不得立刻逃离，他正要推开姜柃，却看到姜柃又伸手帮他擦干了额头的汗液。
从没有人和他有过这样近的距离，孟峄甚至听得清姜柃的呼吸，他贴近姜柃，原本紧张的心这会儿沉了下来，这一路，他都在担忧，尤其姜柃昨晚那个梦以后，他怕姜柃会憎恶他的身份。
周遭安静的可怕，前面的迷境也被孟峄震碎，只是这条路他们不知道该不该再走下去，姜柃抬眼看着孟峄，轻松地笑了笑。
“我们走吧，总能出去的。”
姜柃捏着孟峄的手，他手冰凉的像在冰水里浸过一般，这里不冷，姜柃知道，他是刚才在镜像里太紧张。
“我就是你梦里的黑蛟。”孟峄脱开了手，站在原地悔恨地低着头。
“一个梦而己，况且梦里是你打开了那条路，刚才也是你。”
孟峄身形一转，深吸一口气，他眼珠子转着，不知该看哪里。
“我们是朋友。”姜柃看出孟峄的担忧，上前走了一步，又拉住了他的手，一脸真挚，“而且我还是妖王呢是吧。”她突然笑出了声。
“可是我…”孟峄无力地搓着手。
若是龙，他便没有这样的焦虑，从出生时，所有人都以为他是龙，所以水族之主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他身上。可他百岁之时，一场验身，将他暴露，原来他只是一条蛟龙，还是个黑蛟。
突如其来的真身，崩溃的不止是他，还有水族水族之主和泉凌。
晴天霹雳一般的真相，他接受不了，随之而来的便是落井下石。
“老天给了万物生命，无论你是龙还是蛟龙，都是独一无二的。”姜柃满腔热忱，“就像我，活的好好的，突然变成妖王，可妖王又能怎么样，我还是得好好活着，那么多人追杀我，我也得活着。”
“他们都以为我是龙，将水族所有希望寄托在我身上，从前我一首以为，我就是龙。”
希望变成泡沫的空虚，孟峄心里空荡荡的，如今被水族追杀，为天地不容，是他这个身份带来的，当年被苍玄门算计，他己经认命，他没想到还能出来。
即便泉凌，都接受不了他的弟弟是一条蛟龙，十年前暗算，十年后追杀，愿意和他多说两句话的只有姜柃。
“有什么不一样呢，你只是你。”姜柃声音里裹着哭腔。
若在从前，她不理解孟峄，自从被苍玄门区别对待后，她理解孟峄，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被视作异族，遭人追杀，每到一处都会被各种暗算。
这样的日子，她过了一个多月，孟峄却早就习惯了。
一千多年。
这条路太难走，姜柃迷茫了，和孟峄在一起这些时日，只为了早点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现在她却有些舍不得，她若回去了，孟峄就又变成以前担惊受怕，无人理会的孤家寡人了。
她不敢想，她心性从前是坚定的，现在却有些动摇。
孟峄巴巴看着她，也只有姜柃，才不嫌弃自己的身份。
“等我们出去我会尽快恢复修为，即便…即便短时间内恢复不了，我也会尽力帮你找到回去的方法。”
“不急。”姜柃回头看了他一眼，便继续朝前走着，这里空旷的她难受，若是肃芊在，她心里还能好受些。
孟峄知道她的想法，她心里只想着赶紧回去，这里不属于她，她更不属于这里。
前方，路越来越清晰，姜柃尽量避着蛟龙的话题，刚才孟峄冲破屏障，必然是受伤了，她心里担忧，只想尽快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