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翊终于下定决心,亲自去找林溪月谈谈。
他再次来到周芸儿这里询问
“芸儿,那枚玉佩你真的没看到吗?今日我要去林家退婚,这玉佩也该还回去。”
听到他的话,周芸儿不敢再瞒,将玉佩交了出来。
傅翊看着这枚和自己手里那枚一模一样的玉佩,五味杂陈。
到底是说不出责备的话,他转身离去。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的神情,似乎不是很开心。
没关系,只要目的达到就好了。
周芸儿有些激动,她想着等傅翊和林溪月一退婚,她就可以顺利嫁进傅府了。
虽然柳静雅和傅远将军对她不算热情,但她名义上是傅翊的救命恩人,他们对她还算客气。
这就够了,周芸儿幻想着以后的美好生活,笑容满面。可又想起若是傅翊知道,自己算计他的事,他会不会生气。
周芸儿有些紧张,可想想到时候都成婚了,以傅翊的性格一定会负责到底的。
而傅翊这边,他正在房里整理东西,将这些年与林溪月有关的东西全部还回去。
檀木匣子打开时,一股陈年的、混合着微弱草药与干燥花瓣的气息悄然弥漫开来,在书房凝滞的空气里划开一道无形的裂口。
傅翊端坐在紫檀木书案后,脸上无波无澜,像一尊被遗忘在神坛上的冰冷玉雕。晨光费力地穿过雕花窗棂,在他深青的锦袍上投下斑驳的影,却始终无法暖透他周身那层拒人千里的寒意。
失忆如同最彻底的抹布,擦净了过往的所有色彩,留下的,唯有一片苍白的决断——退婚,即刻。
“都在这儿了?”他的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丝毫涟漪。
老管家垂首,布满皱纹的手小心翼翼地捧起匣中第一件物事。
那是几粒红豆,深红如凝固的血珠,盛在一只素白的小瓷碟里。
“回公子,”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滞涩,像被砂纸磨过,“这是……去年暮春,林小姐冒雨在灵隐寺后山采的。那日雨极大,山路泥泞,小姐回来时浑身湿透,只笑着说,寺后那株相思树结的果,最是灵验。”
老管家的目光,短暂地飘向窗外,仿佛还能看见那个雨中固执而单薄的身影。傅翊的指尖随意拂过那几粒坚硬的红豆,眉头几不可察地一蹙,随即松开,仿佛只是拂去一粒微尘。
接着是一只香囊,曾经鲜亮的缎面早己被时光漂洗得黯淡无光,边缘磨损,针脚却依旧细密。
“这香囊,”老管家喉头滚动了一下,声音更低哑了些,“是您前年冬末染了恶疾,高烧不退那三日三夜里,林小姐一步不离守在佛堂绣的。她说里头装了安神的药草,要替您压惊祛病,求佛祖庇佑……”香囊被放在书案上,像一个褪色的旧梦。
傅翊的目光扫过,漠然得如同审视一件从未谋面的器物。
一沓厚厚的书信被捧了出来,纸页边缘微微卷起,显露出无数次被翻阅的痕迹。“这些信笺,”老管家枯瘦的手指抚过那叠承载着无数晨昏的信,“是小姐这些年写下的。无论您在京城还是边关,小姐总说,见字如面,盼君心安。”
每一封信都曾是一个驿站,传递过少女滚烫的心事。傅翊只是“嗯”了一声,那叠厚厚的信笺被搁在一旁,如同处理一叠无关紧要的旧公文。
最后,老管家的手在匣子深处摸索,动作变得异常迟缓、沉重。
他捧出一支白玉簪。簪体纯净温润,只在簪头处精雕着一弯玲珑新月,月下几缕云纹缠绕,玉质在微光下流转着内敛的莹泽。
老管家枯瘦的手指微微颤抖,声音里压着难以言喻的悲怆:“公子……这,这是您去年上元灯夜,亲手从自己发髻上取下的那支玉簪啊……”
他艰难地吸了口气,浊重的气息在寂静的书房里格外清晰,“您当时……您当时将它递到林小姐手中,说……‘以此为聘,此生不负’。”
最后八个字,轻得像叹息,却又重如千钧,沉沉砸在冰冷的地砖上。
书房里死寂一片,唯有窗外几声鸟雀啁啾,更显出这方空间的凝滞与压抑。
傅翊的目光终于在那支玉簪上停顿了片刻,冰封的眼底似乎有什么极其细微的东西飞快地掠过,快得让人以为是光影的错觉。
他伸出手,骨节分明的手指触碰到冰凉的玉簪。那温润的触感非但未能唤醒丝毫暖意,反而像碰到了某种令人不适的异物。
他毫不犹豫地将其推向书案另一端,动作干净利落,毫无眷恋,如同拂去一粒碍眼的尘埃。
“知道了。”他的声音依旧平稳无波,没有一丝裂缝,“都清点好,连同这簪子,一并送回林府。物归原主,婚约即日作罢。”
他站起身,深青的衣袍带起一阵微寒的风,拂过书案上那些承载着过往岁月与灼热情感的旧物,也拂过老管家瞬间灰败下去的脸庞。他转身,准备离开这间堆砌着他不愿再要的“过去”的房间。
就在他转身的刹那,一道清脆得令人心悸的碎裂声骤然响起!
那支象征“此生不负”的白玉簪,不知何故竟从桌案边缘滑落,首首坠下,狠狠砸在坚硬的金砖地上!清脆的玉碎声撕裂了书房的死寂,簪身瞬间断成几截,那弯玲珑新月在冰冷的地砖上迸裂开来,碎片西溅,如同散落一地的星辰残骸。
老管家心疼的将残髓拾起来,嘴里嘟囔着“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拿起盒子以及退婚书,傅翊转身就走了出去
身后老管家看着他的背影,叹气
总有一天,少爷会后悔的,他失忆了就忘记了林溪月。
可他不知道,他爱林溪月比爱自己更甚。
傅翊脚步一顿,却未回头,径首出了门。
到了林府,他见到林溪月,神色冷淡地递上盒子与退婚书。
林溪月看着他,眼中满是哀伤,却还是接过,声音颤抖:“既如此,往后便两不相欠。”
傅翊转身欲走,这时,突然狂风大作,乌云密布,一道奇异光芒闪过,傅翊头痛欲裂,过往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他想起与林溪月的点点滴滴,想起上元灯夜的深情承诺,想起林溪月为他所做的一切。
他惊恐又懊悔地看向林溪月,林溪月却只是冷冷地看着他,转身进了府。
傅翊呆立原地,心中满是痛苦与自责。
他不想伤害她的,可是他得对周芸儿负责。
两人退婚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京城,众人纷纷唏嘘,金童玉女就此分开实在令人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