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族长围坐在坍塌的瞭望塔残骸旁，暮色将他们的影子拉得极长。
银爪的指节捏得泛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老茧——他刚在城墙上亲眼看见儿子被砂原族的风刃掀翻。
此刻盯着面前焦黑的城砖，忽然想起儿子总说要像他一样，为人族崛起奋斗。
“两万军队……”铁爪忽然开口，声音发颤。他着腰间染血的鹿皮袋，里面装着止血草药，此刻却再用不上。
指尖划过袋口磨损的边缘，那是去年大祭司教他辨认药草时，手把手磨出来的毛边。
“他们的战熊踩碎图腾柱时，柱子上的狼头纹……跟老祭司掌心的残片刚好拼得上。”他忽然喉间滚过压抑的呜咽。
铜爪一拳砸在石堆上，碎石迸溅间露出半枚嵌在土里的兽骨笛。
他盯着笛孔里凝固的血痂，想起大祭司每次吹笛时，皱纹里都盛着笑，说这声音能让图腾柱里的祖先听见。
“城墙破了可以再砌！”他忽然吼道，却看见自己护腕上的熊毛己被火油烧卷——那是冰熊族战熊的毛。
“可图腾柱……”他的声音突然哑了，喉结滚动着说不下去。
“铜爪，别说了。”岩爪按住他的手背，指尖触到对方铠甲下渗出的血——那是被雨林族藤甲倒刺划出的伤。
他望向远处焦黑的图腾柱残骸，碎木片上的“平安纹”还沾着大祭司的血，在暮色里泛着暗红。
“撤吧。”一首沉默的风爪忽然抬头，他的头盔歪在石堆上，露出额角新添的伤疤。手指划过头盔上残缺的鹰喙雕纹。
“翡翠峡谷的地基被战熊犁穿了，地基不稳，城墙撑不住下一波攻击。”
他望向东西南方，那里藏着族人最后的避难所。
“但撤退前……”他忽然攥紧腰间的断剑，剑鞘上“人族永存”的刻痕被血锈填满，“我留下来断后！”
“撤？翡翠峡谷是咱们用几代人血水浇出来的根！当年老祖宗在岩缝里啃草根，也没说过一个‘退’字！”
“根？”他扯开染血的领口，露出锁骨下狰狞的爪痕，“你看见城墙上挂着的尸体了吗？异族这次铁了心要摧毁我们，咱们的陷阱对那些畜生根本本没有多少用！”
“异族能撕碎血肉，撕不烂我们的顽强。”铜爪忽然开口，声音像被砂纸磨过。
他低头盯着掌心图腾碎片烙下的焦痕，想起大祭司临终前渗血的“平安纹”，喉结滚动着咽下腥甜。
“老祭祀说过，人族的根不在城墙，在人。”他忽然扯下颈间的狼牙项链，砸在石堆中央——狼牙尖端还凝着未干的血珠。
“当年我们被赶出东原时，只剩几千人，现在能守住峡谷十年，靠的不是图腾柱，是每双手攥着的石刀、每颗心烧着的火。”
“火？火都快被浇灭了。”风爪忽然按住石堆，头饰在风中晃出细碎的影子。
“异族两万兵力，咱们剩不到一万青壮，连修复拒马的时间都没有——拿什么守？”
沉默像块巨石压在石堆上。夜风卷着焦糊味掠过，秃鹫在远处城墙间盘旋，发出嘶哑的啼叫。
“撤可以，但得按咱们的法子撤——把粮仓的土雷埋进城墙地基，异族敢踏进来，就让他们连灰都跟咱们的根一起烧！”
铜爪忽然伸手捡起那枚兽骨笛，用粗糙的掌心擦去笛孔的血痂。笛声没响，却有细沙从裂缝里漏出来，落在他染血的护腕上。
他忽然想起大祭司教他的话：“人族的城墙不是石头砌的，是每代人心里的火砌的。”
此刻低头看着掌心里的沙，忽然发现沙粒间混着半颗烤野栗的碎壳——那是今早那个少年战士兜里掉出来的。
“火还在。”岩爪忽然轻声说，指尖划过城砖上被战熊爪印劈开的痕迹。
暮色里，几位族长的影子在焦黑的城墙上交叠，像极了图腾柱上残缺的猎纹。
风掠过城堞，卷着半片带血的“平安纹”木片，飞向渐暗的天际。
银爪忽然站起身，铠甲上的碎石“哗啦”掉落——他看见自己铠甲内侧，还留着儿子用炭笔歪歪扭扭画的小太阳。
“先转移老人孩子，”他望向密林方向，断剑在暮色里闪过微光。
“但我要留人，把城墙上的碎石敲下来——哪怕退到深山，也要让下一代知道，这里曾有群人，用骨头、用血肉、用最后一口气，把日子的念想，钉进了每一块砖里。”
铜爪忽然把兽骨笛塞进腰带，护腕上的熊毛被风掀起：“我也留下断后。”
他摸了摸铠甲下的伤口，忽然笑了——伤口在流血，但血是热的，跟大祭司掌心的血一样热。
暮色渐浓，几位族长站起身，残甲碎刃在风中相撞，发出细碎的响。
随后他们和巨树部落的长风说了这个事情，长风对此没有意外，明智的决定，看了看手中的竹简说。
“也许不需要太悲观，留下的人不用死守，我们会进行接应。”
众人开始安排安排撤退路线，斥候骑上快马前去最近部落报信。
“快，收集物资，把兵器库里的断矛断刃全熔了，浇在山梁上。”
“前军变后军，盾阵压后！”银爪扯下染血的护腕甩在地上。
战士立刻错步转身，青铜盾相撞发出闷响，盾面残留的异族血珠顺着盾沿滴在焦土上，晕开比暮色更暗的红。
风爪眼眸盯着东南方掠过的黑影。他抬手叫来身边少年。
“带你的小队去砍断那片树木，等城墙失守，异族追击的时候，让追击的异族尝尝我们的‘落石宴’。”
“是！”少年赶忙带人去安排了。
“剩下的战士跟我来。”踩着城砖碎块跃上残墙，战士立刻跟上。
忽然地面震动——是异族的战熊来了。他回头望了眼己撤进密林的最后一队战士，忽然扯开嗓子怒吼。
“盾阵！给我把战熊引到坍塌的瞭望塔废墟！”战士立刻拼成龟甲阵。
盾阵正把战熊往废墟引。“轰”的一声，战熊踩断瞭望塔最后一根木梁，焦黑的横梁砸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