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双方一触即发。
鸦人族长的鸦羽披风鼓满利风,铁喙靴尖刚勾住城堞边缘,就听见头顶“嗡”地一声。
投石机抛出的磨盘大石块裹着松脂,带着老石匠砸进的碎骨片,呼啸着撞向鸦群。
最前排的鸦人战士本能张开鸦翼,却被石弹边缘的尖锐骨茬划破羽膜。
松脂溅在破损的翼羽上,借着火麻粉爆燃成“火翼”,像断了线的火把坠入拒马阵,被硬木矛扎成筛子。
“抓着绳往上拽!”乌雅嘶鸣着,甩出爪间的兽皮绳——绳头绑着磨尖的兽骨钩,本想勾住城砖缝隙,却被战士的刀片割断。
冰熊族的战熊踏碎第一枚土雷时,陶罐迸裂的脆响混着松脂爆燃的“滋啦”声。
熊爪被碎渣扎出血,土雷对他们却也只是有血伤口不致命,不过火苗借着风势烧进皮毛,战熊发出震天怒吼,却被更浓烈的火油味呛得踉跄。
老人们早把熬好的兽油灌进壕沟,表面漂着晒干的火麻叶,用兽皮绳串着的燧石片就藏在浮叶下。
“点火!”数十根浸油的火把砸进壕沟。燧石片擦过熊爪,火星子溅进火麻叶堆,整条壕沟腾起丈高的火墙。
冰熊族的寒霜甲胄在高温下“咔嚓”迸裂,熊腹下的软皮被火油灼出青烟。
战士们看见最前排的战熊栽进壕沟,铁掌还攥着半块带裂纹的陶罐残片。
砂原族长的风盾旋成黄色风暴,裹着族人身形逼近城墙。
老石匠早盯着那片移动的沙雾,往投石机石兜里塞了特殊的“碎石弹”——不是整块火石,而是掺了兽骨粉的黏土块,表面凿满细孔,孔里塞着晒干的火麻絮。
石弹砸进沙雾的瞬间,黏土块崩裂,火麻絮借着风盾卷动的气流腾燃,沙粒被火油粘成“火沙球”,顺着风盾缝隙灌进砂原战士的皮甲。
“他们怕黏!”驼背老人吼着,往城堞下推滚木——滚木表面涂的不是普通松脂,而是掺了树胶的“火黏浆”。
砂原战士伸手格挡,风盾立刻被粘住,火麻絮借着树胶的黏性烧向手臂,惨叫声混着投石机的轰鸣,把黄色沙雾染成了跳动的橙红。
然而好景不长,随着外围防御设施被攻破,局势越发偏向异族。
冰熊族长的战熊第三次撞向城墙时,老石匠听见橡木支架发出“咔嚓”的呻吟——那是用三代人努力拼成的地基,此刻正被熊爪犁出深沟。
壕沟火油早己燃尽,剩下的只有焦黑的碎骨渣,战熊的铁掌踩上去,燧石片再难擦出火星,只剩沉闷的“咚咚”声,像在敲死神的门。
砂原族长的风盾阵卷着黄土漫上城墙,老人们的木盾在沙暴中碎成木屑——盾面的龟壳片被风刃磨成粉末,火麻粉还没来得及引燃,就被沙粒呛进喉咙。
战士们戳向砂原战士的眼睛,却被风盾边缘的铁砂割破手腕,鲜血滴在城砖上,瞬间被沙暴吸干。
“护好图腾柱!”有人喊着,却看见雨林族的藤甲战士己顺着绳钩爬上城墙,藤甲上的倒刺勾住战士的藤甲,轻轻一扯,就露出下面布满伤疤的脊背。
随着双方距离越发接近,威力强大的武器也越发无力,又到了拼血肉的时候了。
狼王托卡的爪子踩碎一块城砖,眼前的图腾柱己被火熏得焦黑,柱上的猎纹只剩残缺的狼头和熊爪。
大祭司靠着柱子坐下,手里攥着半块带猎纹的残片。
“你们……踩碎的不是城墙,”他咳出带血的痰,碎片划开掌心,血珠滴在图腾柱的狼头上。
“是把日子过下去的念想!”
图腾柱快速碎裂,炸的西分五裂,每块碎片像是带着导航般,飞向最近的异族战士。
托卡见状立刻后退,跳下城墙,却也被碎片打成重伤,被下面的族人带着仓皇撤退。
要不是因为上次的教训有了经验,这次戴了一套护甲,说不定就身死道消了。
这些碎片威力极大,哪怕是冰熊族也是触击即死,一瞬间将跃上城墙的敌人清空了一片。
剩下的人也是急忙对城墙上的异族进行围攻,这时异族的撤退号角吹响。
阳光漫过焦黑的城墙时,幸存的战士们拄着断矛,踩着碎陶片,在遍地狼藉里辨认熟悉的身影。
“找大祭司……”有人哑着嗓子喊。不知谁踩到半根断成两截的兽骨笛,那是大祭司每次祭天时必吹的,此刻笛孔里塞着凝固的血,吹不出半点声响。
当他们在倒塌的图腾柱残骸旁找到老人时,他的后背还抵着半块刻着狼头的木片,手里的残片己嵌进掌心,指缝间渗着的血,把残片上的“平安纹”染得发亮。
没人哭。部落的男人流血不流泪,何况是守了一辈子的城。
银爪蹲下身,用兽皮绳绑住老祭司的手腕——绳头坠着的狼牙齿,是老人十年前送他的礼,此刻蹭过老人斑白的胡子,像在替他哼最后一首祭天的调子。
“当年你说,狼牙齿能挡灾……”他忽然哽咽,却很快用袖口擦了擦眼,“现在你倒是用图腾柱,替咱们挡了最后一波灾。”
收拾尸体时,有人在壕沟里发现了自己的儿子——他的半个身子还浸在冷却的火油坑里,手里攥着半截没扔出去的土手雷,陶罐口的燧石片上,还留着最后一道没擦完的火星。
老人蹲在沟边,摸了摸儿子染成焦黑的头发,忽然想起去年秋收,儿子用陶罐给他装了满满一罐烤野栗,说等冬天打猎时带着暖手。
“现在野栗没了,陶罐碎了……”他把儿子的手放进自己怀里,掌心的茧子蹭过儿子手背上的烫疤,“但火还在。”
哪怕在悲伤,各部落的族长也只能先聚在一起,讨论一个沉重的问题——图腾柱没了,城墙也残破不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