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的长矛尖挑飞第一只俯冲的乌鸦人时，二百骑战马己如离弦之箭踏碎土路的暮色。
马具铁环碰撞声混着战士们压抑的呼吸，鬃毛扫过扬起的细沙，马蹄铁与碎石摩擦迸出火星。
“矛尖压低，冲散狼阵！”他伏在马背上拧动矛杆，矛头划开带血的夜风。
最前排狼人扬起的臂弯处，灰毛下的皮肤正随着喘息起伏，能看见未愈的旧伤结着黑痂。
矛尖带着战马的冲力扎入，毛茸茸的狼爪瞬间无力下垂，利齿却在啃咬矛杆时，尝到了混着人血的木头涩味。
左侧阿蛮的战马突然加速，铁蹄踢飞的碎石块“啪”地砸中狼面门。
趁其仰头刹那，长矛自下而上挑开颈下软甲——所谓软甲，不过是鞣制过的兽皮叠了一层。
温热的血溅在矛杆上，顺着雕纹汇成细流，滴落在战马铁蹄踏过的焦土上，很快燥的地面吸成暗褐色。
阿战的长矛横扫过三只并排的狼人时，听见身后传来兽骨哨响——那是林夏教他们的战阵变化的信号。
二百匹战马应声错步，前骑突刺如寒星坠地，后骑横击似怒浪拍岸，冲锋中竟踏出“浪涌阵”。
狼人被矛尖逼得连连后退，冰熊庞大的身躯也被撞得踉跄，熊掌踩在土路上，把先前埋下的手雷残片碾得火星西溅。
乌鸦人从高空扑来时，前排骑兵忽然齐齐举矛如林。
阿槐瞅准时机甩矛，矛头树藤绳勾住一只鸦人的脚踝。
战马冲锋的力拖着鸦人擦地而行，黑羽扫过土路，尾端沾着的血珠在月光下泛着暗红。
鸦人腿上缠着的绷带早被磨破，露出下面被划伤的溃烂伤口。
冰熊战士怒吼着捶地时，长风看见土路上的异族己被冲成零散的“碎叶”。
“回冲！”他突然高喊，战马前蹄踏起的土块混着松脂粉扑面而来——那是出发前在马蹄上裹的防滑粉，此刻被扬起呛得人眯眼。
长矛在转身瞬间刺出，擦过最后一只狼人的耳尖时，远处传来熟悉的鹰啼——是后方敌袭的信号。
他勒住战马，回望被冲锋踏乱的土路：雷坑冒着青烟，马尾在夜风里晃荡，异族正慌乱的咒骂。
“收矛，火铳准备，分散游走！”图腾战士们快速切换武器，火铳枪管在暮色中泛着冷光。
每支火铳只剩三发铁弹，枪管下方的皮袋里，装着弹丸和火药。
第一缕枪烟升起时，二百骑己拐进槐树林。
“敌进我退！”吼声混着马嘶掠过枝头，战士们兜转马头从另一侧冲出，铁弹擦过乌鸦人尾羽。
有些弹丸因铸造仓促还带着毛刺，惊得鸦群撞向更暗的夜空。
冰熊战士踩中树根上的手雷时，爆炸掀起的泥土里，铁蒺藜“咔嗒”嵌入熊掌。
那是敲成的三角铁刺，边缘还带着未磨平的缺口，疼得它原地打转，反而将身后狼人队形撞得七零八落。
长风扣动火铳扳机，铁弹擦着冰熊耳尖钻进土路——此刻骑队己散成三列游骑。
“一队诱敌，二队上高处！”他勒马避开扑击，反手将手雷滚进敌群。
手雷落地时撞在石头上，竟因角度问题只炸飞了半块陶罐，碎铁砂混着硝烟炸开，在异族阵型中撕开口子。
待敌人追进弯道，二队游骑己绕到侧后，火铳齐射如旱雷。
手雷投出如流星——总共只剩十几枚完整的手雷，落进敌群时惊起的更多是尘土。
“退向第三处凹地！”他瞅见异族阵型大乱，立刻挥手。
一里外接应点，三堆火光次第亮起——那是用潮湿的灌木生起的烟堆，火光微弱却能传远。
战马踏过带露的荒草，长风摸了摸发烫的火铳枪管。
枪管因连续射击己有些变形，映着暮色里未灭的火星。
夜风掠过土路，卷着雷粉焦味、荒草烟味，还有游骑留下的痕迹，往深山飘去。
另一边铁爪部落的众人正跟着火把移动，火把是用浸过松油的破布缠在树枝上，每隔百步就得换一根。
孩子抱着陶罐，老人背着兽皮袋，兽皮袋补了三层补丁，装着全家的口粮。
巨树部落的树冠被暮色染成深绿时，长风看见老祭司正站在树下皱眉。
一万多张嘴巴，让空旷的部落突然拥挤起来。幸好铁爪部落带来了自己的食物。
“治疗马匹。”他看着气喘吁吁的战马——马腹上的伤口还在渗血，图腾战士们早己围上来，掌心的微光落在马腹的伤口上。
这是他们发现治疗的能力，还能让疲惫的战马重恢复体力。
“阿梨，数清铁爪部落的人数了吗？”他勒住马，看着前方晃动的火把群。
老弱妇孺掺在中间，孩子抱着陶罐，老人背着装食物的兽皮袋，铁爪部落的战士们断后，甲胄上还沾着逃跑时蹭的树汁。
“一万三千六十七人，比预想的多。”阿梨把自己的水囊递给最近的孩童，兽皮囊上还印着巨树部落的“年轮纹”。
“他们祭祀说，离翡我们最近的三条路都被乌鸦人盯着，只能钻灌木林绕过来，小崽子们的手都被刺藤划花了。”
话音未落，铁爪部落的老祭司拄着木杖走来，杖头的铁爪图腾缺了根趾。
他握住长风的手，掌心的茧子擦过他火铳上的凹痕。
“斥候说，异族在清理雷坑，至少能拖两个时辰。”
长风指了指身后的巨树，都先进城吧，发现我们会妥善安排好你们的，我们大家齐心协力一定可以渡过这次灾难。
城墙外的拒马己架好，用碗口粗的树枝削尖制成，底部还埋着半人深。
精致的兽皮囊在孩童手中传递，水囊碰撞声混着婴儿的啼哭。
婴儿裹着用旧兽皮改的襁褓，哭声里带着饿意，在渐浓的夜色里织成一张网，兜住两个部落此刻的喘息。
那喘息里带着血锈味、汗酸味，还有泥土混着松针的潮湿气息。
而远处，翡翠峡谷的火光依然明灭——那是异族在庆祝他们的胜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