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法庭的旋转门在身后合上时，苏晚的指尖仍残留着厉景深掌心的温度。
他的婚戒硌着她的指节，就像一块烧红的炭，隔着皮肤往骨头里渗透着热度。
“去厉宅吗？”厉景深帮她理了理被法庭冷气吹乱的发梢，袖扣在走廊的灯光下闪了闪，“顶楼露台的自动除雪装置今早刚检修过。”
苏晚望着他喉结滚动时凸起的弧度，忽然想起日记里某一页被泪水晕开的字迹——“晚晚说露台的星星不亮，我让人换了最透明的防弹玻璃，可她再没来过”。
她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发尾扫过他的手背，惊得他指尖微微颤抖。
老管家捧着天鹅绒盒子亦步亦趋，鞋跟叩在大理石台阶上的声响比平时轻了三分。
等三人站在露台时，他才敢掀开盒盖，星光顺着盒底的暗纹流淌出来，就像一把碎钻撒在苏晚腕间的玫瑰胎记上。
“少夫人，”老管家的声音带着颤抖，“少爷重生那晚，跪在顶楼这幅星空刺绣地毯上，把这枚戒指刻了整整一夜。”他枯瘦的手指抚过戒圈上细密的星芒，“您看这纹路——”
话还没说完，厉景深突然扣住苏晚的后腰，将她拽进怀里。
他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尖，带着雪松香水混合着咖啡的苦香：“上辈子在重症监护室守着你时，我数过你的心跳。”他的指尖沿着她耳后动脉轻轻按压，“一分钟82下，可我签离婚协议那天，却偏说你配不上厉太太的位置。”
婚戒内侧的芯片突然亮起幽蓝的微光，苏晚低头，看见自己的名字和厉景深的指纹在光斑里交缠。
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头顶，声音沙哑得像砂纸：“这次让芯片记着，82下，82年，刻进基因里。”
苏晚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他西装的前襟。
她摸到内层有一块凸起的硬物，正想问，老管家递来的日记本突然被风吹开一页——夹层里掉出一张泛黄的纸，上面歪歪扭扭的划痕让她的瞳孔微微一缩。
“这是……”她拾起那张纸，记忆突然如潮水般涌来。
三年前她在厉母书房偷设计稿被抓，厉景深站在门口说“太太不需要抛头露面”时，她躲在衣帽间哭了整夜。
那时她以为他嫌她上不得台面，却不知他袖口蹭到的墨水，原来是在偷偷抄摩斯密码。
“是‘对不起’。”厉景深的呼吸顿了顿，“你教继妹摩斯密码那天，我在门外听了三个小时。”他忽然扯开西装内衬，藏在里层的LED灯串应声亮起，暖黄的光映着他泛红的眼尾，“现在要听完整的道歉吗？”
“从哪句开始？”苏晚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让厉景深的肩膀狠狠颤抖了一下。
他低头吻她的手心，戒指相碰的脆响里，老管家突然摸出手机。
“少夫人，”他盯着手机屏幕，拇指悬在播放键上欲言又止，“其实少爷重生那晚……”
露台的风突然大了些，吹得星空玻璃上的薄雪簌簌落下。
苏晚望着厉景深此刻泛红的眼尾，忽然伸手覆住老管家的手背。
有些答案，她想亲自从他的眼睛里寻找。
“明天吧。”她转头对厉景深微笑，眼角的泪被风吹得发亮，“今晚……先听你说‘我错了’。”
厉景深的喉结动了动，将她抱得更紧。
远处传来佣人们布置晚餐的声响，而老管家的手机屏幕还亮着——画面里，穿着睡衣的男人正跪在星空刺绣地毯上，面前摆着刻了一半的戒指，背景音是他压抑的哽咽：“晚晚，再信我一次……”
老管家的手机屏幕在风里晃了晃，苏晚望着画面里那个跪坐在星空刺绣地毯上的男人——他发梢沾着未干的冷汗，喉结因压抑的哽咽不住滚动，左手攥着刻刀，右手反复那枚未完成的婚戒。
监控的声音有些失真，但"晚晚"二字还是穿透风雪，撞进苏晚耳膜。
厉景深的手指在她后腰收紧，像要把人揉进骨血里。
他的呼吸落在她耳畔，带着滚烫的颤："那天我在医院守了你十七天十七夜，医生说你撑不过第三晚。
我在你床头翻到半本摩斯密码本，才知道你偷偷考了北电表演系，知道你设计的高定被厉母拿去换了珠宝......"他突然低头咬住她肩颈，力道重得几乎要渗出血，"我求遍所有能求的人，求他们让我重来一次。"
老管家的拇指终于按下播放键。
监控里的厉景深突然抬头，目光首首穿透镜头，像在看某个时空里的苏晚。
他举起刻刀，在戒圈内侧刻下第一笔："苏晚，我错了"——每个字母都深可见骨，刻刀与金属摩擦的声响透过手机扩音器，在露台上拉出刺啦的尾音。
"叮——"
突兀的震动声惊得苏晚一颤。
厉景深几乎是瞬间将她护在身后，目光如刃扫向声源。
老管家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露台角落的藤编椅上，厉母那部加密手机正疯狂震动，屏幕亮起的蓝光映出一行血字：【您尾号XXXX的海外账户己冻结，所有资产转入LS慈善基金】。
苏晚望着那行字，忽然笑出声。
她想起三天前在厉母书房翻到的海外账户清单，想起厉景深说"我来处理"时眼里的冷光。
原来他说的"处理"，不是简单的查封，而是将那些侵吞她设计稿所得的赃款，全部转去了她资助的孤儿艺术基金。
"该还的，总要还。"她仰头吻了吻厉景深下巴上的胡茬，指尖轻轻抚过他西装内层——那里还藏着她去年设计的高定草图，"现在，该处理我们的事了。"
她举起左手，婚戒在月光下流转着星芒。
苏晚用指甲轻轻叩了叩戒圈，隐藏的芯片应声弹出一道蓝光，在两人之间投射出契约条款："看第十三条。"
厉景深低头，蓝光里的小字让他瞳孔骤缩："厉景深需每日三次确认苏晚存活状态——存活标准包括但不限于：听见她的声音、看见她的笑容、触碰到她的体温。"他喉结动了动，"这是三年前我们签隐婚协议时......"
"是我偷偷加的。"苏晚的指尖抚过他掌心的茧，"那时候我总做噩梦，梦到自己像妈妈那样突然消失。
所以写这条的时候，我想......"她的声音突然发涩，"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厌弃我，至少还能因为条款多陪我三天。"
厉景深的呼吸陡然粗重。
他攥住她的手腕，低头吻上那枚玫瑰胎记——三年前他嫌这胎记不够精致，现在却觉得它比所有珠宝都珍贵。"现在开始执行。"他的吻沿着她手腕向上，在她脉搏处停留，"第一次确认：苏晚的心跳是85下。"他抬头时眼尾泛红，"比上辈子快了3下，是因为我。"
露台下方传来重物搬运的声响。
苏晚探头望去，只见厉景深的私人保镖正将最后一批星辰刺绣面料搬进保险库，每卷面料的标签都用金线绣着"LS联名系列——以全球婚礼为最终展场"。
她突然想起今早厉氏官网更新的公告："厉氏集团将于三个月后举办世纪婚礼，同步发布LS高定系列"，当时她还笑他胡闹，现在才知他早把承诺绣进了每一根丝线。
月光漫过两人交叠的手背。
苏晚忽然发现，自己耳后那道淡粉色的纹路，竟与厉景深西装暗纹严丝合缝地拼出一枚完整的婚戒。
她伸手摸向他耳后，果然触到同样的纹路——那是他们出生时就有的"命定印记"，被厉母找人用激光淡化过，却在重生后重新显现。
"原来我们早就是一体的。"苏晚将额头抵在他胸口，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只是上辈子被蒙蔽了眼睛。"
厉景深捧起她的脸，拇指反复她的眼尾："这辈子，我会把所有蒙蔽我们的东西都撕碎。"他的声音突然低下来，带着点少年般的忐忑，"晚晚，能给我个机会......从男朋友开始重新追你吗？"
苏晚刚要开口，老管家突然轻咳一声。
他弯腰拾起地上的天鹅绒盒子，盒底的暗纹在月光下泛着幽光："少夫人，这是少爷让我准备的......"他的目光扫过厉景深，见对方点头，才继续道，"明天法庭上需要的东西。"
苏晚望着那只盒子，忽然想起三天前厉母状告她"私吞厉家资产"的传票。
她摸了摸婚戒内侧的芯片，那里存着所有被厉母侵占的设计原稿；看了看保险库里的面料，那里藏着能证明她设计师身份的独家工艺。
最后她望向厉景深，他眼里的坚定让她想起监控里那个刻了整夜戒指的男人——这次，他们不会再输。
老管家捧着盒子转身时，露台上的自动除雪装置开始运作。
细雪混着月光落进盒盖缝隙，在暗纹里积成小小的雪山。
他的鞋跟叩在大理石上，声响比来时更轻了些——像在为某场即将到来的审判，轻轻敲响开场的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