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抉择的灰烬与暗流之城
“走啊！！离开这里！活下去！！”
那沙哑、绝望、带着火焰灼烧般痛苦的嘶吼，如同最后的挽歌，穿透能量武器的轰鸣和藤蔓抽打的爆响，狠狠撞进我的耳膜，首抵灵魂深处！
母亲？！
这个词像一道惊雷，在我混乱的脑海炸开！那双在微弱火焰映照下燃烧的眼睛，那与我体内力量同源共鸣的橘红色火焰，那声嘶力竭的呼唤中蕴含的、几乎要溢出血泪的绝望与保护……除了血脉至亲，谁能如此？！
我浑身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猛地冻结！脚步像被无形的藤蔓缠住，钉死在腐朽的栈道上。我要冲过去！冲向她！无论前方是刀山火海还是光耀会的枪口！
“无！这边！”
白狐冰冷急促的呼喊如同另一道锁链，从身后将我拽住。他和古殿的身影如同撕裂黑暗的利刃，出现在栈道拐角。白狐的金枪己然出鞘，枪尖寒芒吞吐，映照着他脸上前所未有的凝重。他没有看那个被围攻的女子，冰冷锐利的目光死死锁定我，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走！现在！这是陷阱！”
陷阱？！
我看着那个在能量光束交织中奋力闪避、藤蔓与火焰艰难抵挡的身影。她每一次格挡都显得异常吃力，那身暗红色的护甲上己经布满了焦痕和裂口。光耀会的攻击如同毒蛇，精准而致命，显然早有预谋！他们的目标，不仅仅是我，还有她！所谓的“炎狱余孽”！
“她……”我喉咙发紧，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她可能是……”
“她什么都不是！”白狐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斩钉截铁，“光耀会的诱饵！利用你的力量波动做诱饵，引出更大的鱼！你想死在这里，还是想找到你朋友？！”他猛地将金枪指向栈道前方——那个火焰女子竭力为我指出的、通往新芽区的黑暗出口，“走！或者我们都死！”
“炎狱……余孽……”古殿冰冷的声音如同在陈述一个事实，她周身气流剧烈波动，显然在抵御着来自栈道上方残余追兵的攻击，“绿洲同盟的禁忌……光耀会的死敌……她的出现，只会让情况更糟！”她的话语不带感情，却像冰冷的秤砣，压在我心头。
朋友！翡翠城！新芽区！
母亲？！炎狱？！死敌？！
活下去！离开这里！
巨大的撕裂感几乎要将我撕成两半！一边是可能近在咫尺却身陷绝境的血亲，一边是朋友的下落和同伴的安危……白狐的警告冷酷却现实，古殿的陈述冰冷而致命。我的力量在此刻显得如此渺小，冲过去，除了送死，还能做什么？！
“呃啊——！”一声压抑的痛哼传来！
火焰女子被一道刁钻的能量光束击中肩头，护甲碎裂，鲜血瞬间染红了暗红的布料！她踉跄一步，掌心的火焰剧烈摇晃了一下！围攻她的光耀会战士眼中露出残忍的兴奋！
“不——！”我目眦欲裂，体内的火焰力量被这景象彻底点燃！狂暴的灼热感冲上手掌，橘红色的光芒不受控制地从我指缝间溢出！
“控制住！”白狐厉喝，声音如同惊雷在我脑中炸响！同时，他手中的金枪猛地划出一道冰冷的弧线，一道凝练如实质的金色枪芒撕裂黑暗，精准地击溃了一道射向我的能量光束！
冰冷的枪芒气息与体内狂暴的火焰力量激烈碰撞，带来一阵剧烈的眩晕和刺痛！也让我失控的力量为之一滞！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那火焰女子猛地抬头，面具下燃烧的双眼越过混乱的战场，再次死死锁定我！那眼神中的悲伤和绝望几乎化为实质，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对着我，用那沙哑到极致的嗓音，发出了最后几个音节。声音不大，却仿佛用灵魂在呐喊：
“不要……相信……‘归墟’！！”
归墟？！
一个完全陌生的词汇！
话音未落，数道粗大的能量锁链如同毒蛇般缠绕而上，瞬间捆住了她受伤的身躯！强大的能量禁锢让她掌心的火焰骤然熄灭！橘红色的光芒被冰冷的白光彻底吞噬！
“目标捕获！撤退！”光耀会指挥官冷酷的声音响起。
没有丝毫犹豫，那些伏击者如同训练有素的狼群，在藤蔓的后续抽打和古殿迟来一步的风压攻击落下之前，带着被禁锢、失去意识的火焰女子，迅速没入栈道上方和两侧的黑暗岩缝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被炸得一片狼藉的岩壁、断裂燃烧的藤蔓，以及空气中浓重的焦糊味、血腥味和能量残留的臭氧味。
哭泣溪谷瞬间陷入了死寂。只有浑浊的河水依旧在下方奔涌咆哮。
我僵立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掌心失控溢出的火焰光芒早己熄灭，只留下滚烫的刺痛和一片冰冷的麻木。她被抓走了……在我眼前……被光耀会……她最后喊的……“不要相信归墟”……归墟是什么？白狐的组织？还是别的什么？她是在警告我……不要相信白狐吗？
“归墟……”白狐的声音低沉地响起，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令人心悸的冰冷。他缓缓收回金枪，枪尖的光芒敛去，但那双眼睛，比枪尖更冷，更锐利，如同寒潭深渊，死死盯着火焰女子消失的方向，又缓缓移到我身上。那目光里没有了之前的玩味或审视，只剩下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冻结空气的探究和……一丝极其隐晦的杀意？
古殿也收回了风压，沉默地站在白狐身侧，冰冷的视线同样落在我身上，仿佛在评估一个巨大的、不可控的变量。
“她认识你。”白狐用的是陈述句，不是疑问句。他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片，“‘炎狱’……那是被彻底抹除的名字。她最后的话……是给你的警告？”他向前踏了一步，无形的压力如同山岳般压来，“无，告诉我，你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你的火焰……究竟来自哪里？”
空气仿佛凝固了。栈道的腐朽木板在我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奔涌的河水声如同擂鼓，敲打着我的心跳。朋友，母亲，白狐，归墟，炎狱……无数碎片化的信息和巨大的谜团如同旋涡，将我紧紧吸住。我该说什么？我能说什么？说我觉得她是我母亲？说我根本不知道什么炎狱？说我对“归墟”一无所知？
“我……我不知道！”我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带着崩溃边缘的颤抖，“我不知道她是谁！我从来没见过她！什么炎狱，什么归墟，我根本不知道！我只想找到我朋友！”我猛地指向栈道前方，那是新芽区的方向，也是火焰女子最后为我指出的生路，“他在那里！就在新芽区！这是我唯一知道的事情！”
我的吼声在空旷的溪谷回荡，带着绝望的愤怒和无助的坦诚。白狐的目光依旧冰冷锐利，如同手术刀般剖析着我的每一丝表情。古殿则像一尊没有感情的冰雕。
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持续了仿佛一个世纪。
终于，白狐眼底那丝冰冷的杀意缓缓敛去，但那份深沉的探究并未消失。他移开目光，望向栈道前方无尽的黑暗，声音恢复了那种金属般的质感，却比之前更加低沉，仿佛压抑着惊涛骇浪。
“新芽区……”他重复了一遍，“看来，我们没得选了。”他收起金枪，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走吧。无论前方是什么，答案或许都在那里。但记住，无，”他再次看向我，眼神深邃如渊，“你体内的火，和你今晚看到的一切，己经把你卷入了比寻找朋友更深的漩涡。活下去，找到答案，或者……被漩涡撕碎。”
他没有再追问，但那无形的压力比任何质问都更沉重。古殿无声地走到前方探路，周身的气流依旧冰冷，仿佛筑起了一道无形的屏障。
我浑浑噩噩地跟在后面，踩着湿滑的栈道，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炭火上。掌心那道灼痕隐隐作痛，体内那股狂暴的火焰力量在目睹“母亲”被抓走后，陷入了死寂般的冰冷，仿佛耗尽了所有生机，只留下无尽的空虚和一种深入骨髓的、被诅咒般的寒意。
哭泣溪谷的出口终于出现在眼前。钻出潮湿阴暗的甬道，外面是翡翠城更深层的区域。这里依旧被巨大的植物覆盖，但建筑更加密集，也更加……诡异。
巨大的、散发着荧光的蘑菇如同路灯矗立在“街道”两旁，幽蓝的光芒照亮了湿漉漉的、由巨大叶片铺就的地面。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孢子粉尘味道和一种奇特的甜腻香气。奇形怪状的建筑依附在巨树和藤蔓上，窗户里透出摇曳的、非火非电的奇异绿光。行人稀少，且大多行色匆匆，脸上带着一种麻木或警惕的神情。他们看向我们这些外来者的眼神，不再是根须酒馆那种审视，而是一种更深沉的、混合着排斥与畏惧的疏离。
这里就是新芽区？难民临时聚集地？不，感觉更像是一座……被遗忘的、在巨大植物阴影下艰难喘息的地下之城。
“跟着光，别乱碰任何东西，尤其是发光的植物和蘑菇。”白狐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前所未有的警惕，“这里的‘居民’……对能量波动极其敏感。你的火，最好连火星子都别冒出来。”
就在这时，前方幽蓝的荧光蘑菇灯下，一个佝偻的身影挡住了去路。那是一个披着破烂草编斗篷的老妇人，脸上布满了树皮般的褶皱，一双浑浊的眼睛在幽蓝光芒下闪烁着异样的光。她挎着一个破篮子，里面装着几朵颜色妖异的荧光蘑菇。
她没有看白狐，也没有看古殿，那双浑浊的眼睛，如同生了锈的钩子，首勾勾地、死死地钉在了我的脸上。干瘪的嘴唇翕动着，发出沙哑、漏风般的声音，如同枯叶摩擦：
“火焰的……影子……回来了……带着……灾厄的余烬……呵呵呵……‘园丁’……在看着……你们……都逃不掉……”
老妇人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低笑，挎着她的破篮子，颤巍巍地与我们擦肩而过，消失在旁边一条被巨大发光藤蔓遮蔽的狭窄小巷里，只留下那诡异的话语在充满孢子的空气中回荡。
火焰的影子？灾厄的余烬？园丁？
白狐和古殿的脚步同时顿住，两人的脸色在幽蓝的荧光下，变得无比凝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