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晟小屋里的那几本“天书”，成了是窈心头挥之不去的影子。那晚之后，她总忍不住偷偷觑向小屋的方向，那些扭曲的字符仿佛带着魔力，在她脑海里盘旋。终于，在一个月色溶溶、晚风习习的夜晚，聂晟如往常般出现在她窗外时，是窈鼓起勇气，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张她偷偷裁好的、边缘毛毛糙糙的粗黄草纸。
“晟哥哥，”她声音细细的，带着点试探和好奇，将草纸递到窗边，“你那些书……上面写的……是什么字呀？” 月光下，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盛满了星子。
聂晟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草纸上，又缓缓移到她写满求知欲的小脸上，深沉的眼底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波澜。沉默片刻，他低声道：“想学？”
是窈用力地点点头，眼神热切。
聂晟没再说什么，只是利落地翻窗而入，动作轻盈得如同夜行的豹。他走到是窈简陋的小桌旁，拿起搁在砚台边那支秃了毛的毛笔，又从一个粗糙的小陶瓶里倒出一点清水，在缺了角的砚台上磨开一点墨块。
是窈连忙搬过自己的小凳子，紧挨着他坐下，屏住了呼吸。
聂晟在草纸的右上角，蘸了墨，稳稳地落下一笔。他写得很慢，每一笔都力透纸背，带着一种沉凝的韵律。一个结构方正、笔画刚劲有力的字渐渐成形。
“聂。” 他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响起，带着一种奇特的磁性，清晰地念出这个字。
是窈的心猛地一跳。是他的姓氏。
聂晟放下笔，侧过头看她。是窈立刻会意，伸出小手，怯生生地想去拿那支对她来说有些沉重的毛笔。聂晟却先一步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干燥温热的大掌完全包裹住她微凉的小手，引导着她的手指，稳稳地握住了笔杆。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胸膛几乎贴着她的后背，将她整个人都拢在了自己的气息范围之内。是窈甚至能感受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隔着薄薄的衣衫，一下、一下，敲击着她的背脊。他温热的呼吸若有似无地拂过她的耳廓和颈侧的碎发，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看笔锋。”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是贴着她的耳廓响起，带着一种令人心头发麻的。他握着她的手，带着她在草纸上重新写下那个“聂”字。他的力量透过掌心传递过来，引导着她的手腕用力、转折、顿笔。她仿佛成了一个提线木偶，身体僵硬，全部的感官都集中在那只被他包裹的手上，集中在他低沉醇厚的声音里，集中在他笼罩周身的、令人安心的气息上。
笔尖划过粗糙的纸面，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在这万籁俱寂的夜晚，这声音被无限放大，清晰得如同心跳。是窈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胸腔里擂鼓般的声响，也能感受到身后男人平稳悠长的呼吸。一种难以言喻的暖流在两人紧贴的身体间无声流淌，静谧的空气中弥漫着青涩墨香和一种悄然滋生的、令人脸红心跳的情愫。
他教得认真，她学得心猿意马。一个简单的字，写了又写。月光透过窗纸，温柔地洒在两人紧挨的身影上，在地上投下依偎的剪影。这一刻，无关身份，无关秘密，只有笔尖的沙沙，和彼此心跳合奏的无声乐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