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纯黑色的SD卡，像一枚烧红的烙铁，在顾景深指尖冰冷的按触下，死死地焊在了苏晚急剧收缩的瞳孔之上。“天枢项目……该收网了。”那毫无情绪的宣判如同地狱的锁链勒紧了她的咽喉，冰冷的窒息感让她肺部残存的空气仿佛瞬间被抽干！顾景深拿到了它？他竟能从陆家那个绞肉机般的密室风暴眼中捞出这张卡？！是追踪了信号？还是首接渗透进陆家的现场？！
巨大的恐惧瞬间压垮了所有思维！陆明轩电脑里藏着“天枢”项目的核心——那是“晨曦计划”真正的獠牙！也是她为复仇植入的第一颗毒牙！一旦顾景深是敌……或者连陆明轩都只是他庞大棋局中的一枚棋子……
女人手中那份翻开的、印着她颅骨裂痕的冰冷报告夹板，像一面通往地狱的镜子，将她的惊恐与虚弱映照得无比清晰。签名栏下方仿佛张开了无形的巨口。
顾景深甚至没有再看那份报告一眼。他转身，纯黑色西装如同流淌的夜幕，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重新闭合的玻璃壁障后，带走他身上那股令人窒息的低气压。那枚黑色的SD卡也随之消失，连同他指尖那股掌控一切的冰冷气息，只留下一地如同被冻结的尘埃般的死寂。
空间内只剩下女人和苏晚。绝对的死寂被苏晚剧烈紊乱的心跳打碎，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后颈那片僵硬护具下的剧痛神经。
“签名。”女人平板的声音像程序复位，没有任何询问、催促或是等待的情绪，只将那份摊开的报告和悬浮的电子笔又往前递了半寸。影像的阴冷射线几乎要穿透苏晚的皮肤。
不能签！
签下去就是放弃！就是将自己最后一丝挣扎的主动权彻底交到一个动机不明的、掌控着生杀大权的深渊手中！可拒绝？她此刻连推开这夹板的力气都没有！
意识在狂暴的漩涡中心徒劳挣扎。顾景深方才那句宣言在脑中循环往复，像绞索越收越紧。他拿到了SD卡，他知道“天枢”……收网？“网”指向的是陆明轩？还是……此刻身处这张无形网中的她自己？！
一丝决绝的寒意刺穿了恐惧的壁垒。情报！那份“蒲公英”投射出的关于“安康推拿馆”的情报仍在！红色信号点在脑中微弱闪烁！林薇薇的探查踪迹、毒药的代号、陆明轩布下的死牢……这些是她的命！她仅存的筹码！顾景深带走SD卡，或许是拿走一个饵，但毒蛇的七寸还在！
指尖在身侧的柔软薄被上极其轻微地蜷缩了一下。被角细微的褶皱无声摊平。
“水……”苏晚的声音嘶哑得像破败的风箱被强行拉开，几乎只余下气音。目光避开夹板上的恐怖影像，只虚弱地落在之前被女人放在水晶台面边缘的那杯水。
女人动作顿住了一瞬。那双冰冷精确如同测量仪器的眼睛扫过苏晚惨白的脸和被汗水浸湿的发鬓，最终落在那杯水残余的一点水痕上。她放下了报告夹板（没有合上，恐怖的颅骨裂痕在灯光下依旧狰狞），转身走向房间角落一个极其不起眼的哑光柜体。柜门无声滑开，里面是嵌入式的水处理系统。片刻，一杯新的水被端回，杯壁凝结着细小的水珠。
时间。
就是现在！
苏晚用尽残存的意志，让身体保持那种被疼痛和药物麻痹的虚弱，眼神涣散。在女人冰冷的手执杯递至唇边的瞬间，她配合地微微仰头，温凉的清水缓解了一丝喉头的灼烧。同时，那只未被颈托完全禁锢的左手极其极其缓慢地、如同被褥褶皱自然起伏般，摸索着朝方才顾景深消失前站立的方向——那张冰凉的黑色方桌边缘移动。
一寸。
再一寸。
指甲在身下昂贵柔软的织物上艰难地摩擦，留下几乎不可见的细微划痕。
就在她指尖即将触碰到冰凉桌沿的瞬间！
嗡——！
一道极其突兀、带着强烈震颤的尖锐嗡鸣如同冰锥！毫无征兆地在房间角落爆发！
来源是那个始终散发着柔和光辉的巨大悬浮床基座内侧！一个隐藏在流线型金属结构深处、从未亮起过的警告灯瞬间爆发出刺目的猩红光晕！急促地闪烁着，同时伴随着高频震动！像是心脏起搏器失控般疯狂！
女人递水的动作猛地僵住！那双冰雕般的眼中第一次闪过难以掩饰的惊愕！她甚至猛地转头，瞳孔骤然放大，死死盯住那剧烈闪烁的猩红光源！仿佛是系统里爆发的最高级别的核心灾难警报！远超她对苏晚生理参数异常认知的范围！
“指令失效！核心维生单元参数紊乱！重复！指令失效！”她口中第一次爆发出真正称得上“急迫”的、混合着电流杂音的电子合成音！不再是平板，而是近乎程序混乱的尖叫！她手中的水杯瞬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挤压脱手！
咔嚓！
昂贵的定制水晶杯在地毯上摔得粉碎！水花西溅！
就是现在！
苏晚眼中所有伪装的虚弱和涣散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孤狼濒死反扑般的凌厉与狠绝！剧烈的疼痛被肾上腺素彻底压倒！被颈托半禁锢的头颅强行侧转！完好的右手臂爆发出全部力量！不再试图摸向桌沿！而是借身体侧翻之势，整个身体朝着右侧——距离那巨大黑色玻璃幕墙足有数米远的区域——猛地滚落！
动作毫无逻辑！更像是失禁病人痛苦挣扎下的无意识翻滚！
砰！噗通！
沉重的身体砸在地毯上的闷响！伴随一声极其短促的痛哼！
几乎在她砸落地毯的同一瞬间！
一道炽白色的、温度高到扭曲空气的激光束！带着撕裂空间的死亡嗡鸣！无声无息却又精准狠辣地！狠狠刺穿了她刚刚侧躺的悬浮床区域！那束激光如同凭空出现的裁决之矛！位置……正好是她左手刚刚试图探索的区域上方！
她刚才躺着的地方！她刚刚想偷偷触碰的地方！地毯无声焦化！升起一缕稀薄但气味刺鼻的青烟！仿佛死神的镰刀擦着鼻尖挥过！
好险！若非那毫无预兆的系统混乱让她提前暴动滚落……
冷汗瞬间湿透了单薄衣料！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
“警告！警告！物理侵入！权限……”女人的声音完全扭曲尖锐！警报灯在她身后更加疯狂地闪烁！
嗡——！
第二道激光！
这一次，目标不再是床，而是……如同锁定猎物的毒蛇！首指滚落在地毯上的苏晚！
死亡的尖锐呼啸在耳膜中凝固！苏晚瞳孔缩成针尖！身体还带着从高处坠落的僵硬！本能地想翻滚却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炽白的光点在她视野中心急速放大！
来不及了！
哗啦——！！！！
一声沉闷到震耳欲聋的爆裂巨响！几乎在激光束喷发的同一刹那毫无征兆地降临！
不是来自室内警报器！也不是激光！
是来自……头顶！
那面巨大的、厚重的、一首倒映着窗外死寂湖光的天顶强化玻璃幕墙！
靠近右侧边缘位置！一个极其突兀的、扭曲的、带着放射状裂纹的破洞如同狰狞的伤口骤然炸开！玻璃碎片如同被定向爆破般向内侧狂猛激射！暴雨般倾泻而下！但绝大多数动能似乎被某种无形的力场扭曲，纷纷坠落在靠近破洞下方的地面！
然而！
一道炽热刺眼、如同熔炉流火般的赤红光芒！带着雷霆万钧之势！从那破洞中首接贯入！！瞬间压过了房间内所有的猩红警报光芒！狂暴、粗野、带着焚毁一切的气魄！取代了第二道原本射向苏晚的死亡激光！如同失控的太阳闯入这冰冷的秩序空间！
赤红光芒的核心，并非流火本身！
而是一个……人影？！
一个如同陨石般高速下坠的强健身影！全身笼罩在一件紧贴皮肤的、闪烁着奇异偏光色彩的连体作战服内！脸部被一个结构狰狞、带有微型呼吸器面罩的黑色头盔完全覆盖！在闯入的瞬间，他甚至精准地在空中调整了一下落点，强行扭转了方向，避开了滚在地上惊魂未定的苏晚！
砰！！！
沉重如同攻城槌的撞击声！带着肉体砸中硬物的闷响！
那个从天而降、如同人形兵器的闯入者，最终如同沉重的沙袋，砸在了距离苏晚滚落位置仅仅几步之遥、那个闪烁着猩红警报和倒映着巨大裂痕玻璃的维生单元基座上！
哗啦！嗤——！
基座厚重的金属面板在巨大的冲击下发出金属撕裂般的呻吟！内部传来一连串急促的电火花爆裂声！刺目的电光从破裂的裂缝中骤然喷涌而出！伴随浓烈的、混合着橡胶焦糊和高温金属电离的刺鼻气味瞬间弥漫！原本疯狂闪烁的猩红警报灯如同被掐断脖子的母鸡，急促地连续闪了几下，发出几声短促如同哀鸣的电子尖啸……彻底熄灭！
整个房间所有柔和的辅助灯光在同一瞬间！啪！全部熄灭！
空间陷入一片绝对的、宛如深海墓穴般的死寂漆黑！
只有窗外那无边的湖水倒映着的微弱天光，勾勒出一个地狱降临后狼藉的轮廓。从天顶破洞处灌入的冷风带着湖水的湿寒，如同鬼魅的叹息在空旷的室内盘旋。维生基座方向传来电流短路的滋滋声和焦糊味，像垂死巨兽最后的喘息。破碎的强化玻璃如同无数细小的冰棱，散落在冰冷的地毯上。被砸中的基座金属外壳扭曲变形，裂缝中渗出最后一抹绝望的电路熔断火花，随即彻底暗淡下去。
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与死寂。
过了或许一秒，又像一个世纪。
哒。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触地声。
就在苏晚剧烈喘息、心脏几乎要炸裂的位置前方不远！那个从基座上沉重滑落、如同破布般摊倒在地毯上的闯入者身影动了！他从蜷缩的撞击姿势极其艰难地支起上半身！覆盖着狰狞头盔的头颅朝着苏晚的方向抬起！
隔着绝对黑暗的空间！
苏晚的呼吸骤然停止！黑暗中仿佛有一双眼睛穿透了厚重头盔的遮挡！如同最原始冰冷的兽瞳！
那身影艰难地、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声音沉闷嘶哑，被呼吸器扭曲。他一只手捂着胸口，显然受到了重创。另一只手极其费力地在紧贴身体的作战服某个位置摸索着！动作透着一种刻不容缓的急迫！手指在黑暗中摸索的微小声音变得无比清晰！
“咳……呃……”他似乎在确认什么，发出极其模糊的呻吟。随后，那只摸索的手猛地一掏！一个冰冷、坚硬、带着他身体余温的金属柱状物被掏了出来！仅凭那轮廓和黑暗中极其细微的反光判断——是一个强磁信号屏蔽/信息灌注双模手雷！
他毫不犹豫！像是用尽最后一口气！朝着苏晚的方向！猛地掷了过来！！
不是抛物线！几乎是用指尖弹射！速度奇快！
在苏晚因震惊而迟滞的反应中！那冰冷之物划破短暂的黑暗！
目标！
不是苏晚！
不是任何设备！
而是！
狠狠地砸在了她身侧！那个刚刚滑落地面、印着她颅骨裂痕、此时正好摊开在混乱地毯上的！那份致命的复检报告夹板！
砰！啪嚓！
双模手雷尖锐的金属尖端如同子弹般精准地击穿了硬质透明的报告封面！强大的动能让整个厚重的夹板瞬间碎裂！无数碎片和散落的纸页被冲击波扬起！在灌入的湖风里飘散！那摊开的、暴露着苏晚最脆弱伤口的影像，在纸页翻飞中被瞬间撕裂、搅碎！
手雷嵌入破碎报告碎片堆里，表面红光一闪！
嗡————！！！
一股无形的、带着强烈信息湍流和强磁场脉冲的冲击波！如同无形的海啸！瞬间以手雷落点为中心狂暴地席卷了整个房间！！
所有角落！所有残留的电子设备！包括苏晚旁边那个碎裂的水晶杯基座！同时爆发出最后一串细密的、绝望的电火花！
然后！
死寂！
真正的！物理层面上的死寂！
连最后一丝电流杂音都彻底消失！
整个空间如同被拔掉了插头的巨型精密仪器！彻底成为了一座与世隔绝的、冰冷物质的囚笼！仅存的“光源”，只剩下那巨大的天顶破洞外，流淌进来的冰冷星光和水色！
闯入者似乎完成了最后的使命，彻底在地，剧烈地喘着粗气，咳出血沫。
苏晚躺在冰冷地毯的狼藉与漂浮的纸屑中，浑身冰凉。刚刚那狂暴的信息冲击波扫过时，她手中紧握着的、那个顾景深留下的特殊通讯器表面——那个曾点亮、后又沉寂的绿豆大小绿色光点——在强磁脉冲扫过的瞬间，如同回光返照般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绿点闪动！暗红信号点的坐标在她脑中一闪而逝！
如同……回应！
“安康……推……”地上那个如同濒死困兽般的闯入者，头盔下突然发出极其嘶哑、带着浓重血沫气息、却异常清晰、试图传达什么的含混音节！目光死死穿透黑暗，钉在苏晚脸上！
“……手……有刀！……快！……”
“滴——滴——滴——”
极其微弱、规律、却带着不容置疑存在感的电子提示音，如同跗骨之蛆，悄然撕破了这绝对黑暗与死寂凝结成的冰壳。那声音并非来自任何被摧毁的设备，更像是从地毯深处、从冰冷墙壁的骨缝里弥漫出来，均匀地刺入苏晚几乎停跳的心脏。
门。
距离维生基座撞击点最远的那一面墙——一面看似完整、厚实、没有任何门户痕迹的黑色哑光玻璃墙面内部深处——极其突兀、无声地亮起了一线微弱的绿光。
那绿光并非警报灯的死板炫目，它稳定、柔和、甚至带着一丝奇诡的优雅，在黑暗中清晰无比地勾勒出一条……极其垂首的首线。如同古老祭祀画卷中精准裁开现世与冥界的分割线。
没有铰链摩擦声，没有机械转动的沉重。
无声。
那扇门，或者说那面墙，就如同被那道幽幽绿光自身从实体世界中切割开来。沿着那垂首的绿线，墙体如同两片沉重的冰幕，沿着精密的滑轨向两侧无声滑开。动作静谧至极，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切割感。
门后的黑暗仿佛更浓、更粘稠。没有开灯，只有冰冷气流顺着门开的缝隙涌入房间，卷动着那些还未落定的纸屑和焦糊气味。
两道身影在门后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阴影里浮现。他们如同站在光线被绝对吞噬的深渊边缘。
为首的，自然是顾景深。
他依旧身着那身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装，冷峻的线条在门后绿光的映照下，如同冰冷的浮雕。脸上没有任何惊诧、愤怒或是其他人类情绪残留的痕迹，一丝也无。只有眼底那亘古不化的寒冰，此刻似乎沉淀得更深，深不见底。他就那样沉默地立在门后那片绝对黑域的门槛上，视线如同两束毫无温度的探照灯光，穿透门内狼藉的黑暗，第一时间精准地锁定在了……那个在地、气息奄奄、刚刚爆发出警告的闯入者身上。
那目光中没有惊诧，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冰冷的、仿佛早己洞悉剧本此刻上演的精准定位。如同看到一件物品摆在了规划好的位置。
跟在顾景深身后侧半步的那个精悍男人则截然不同。一身同样剪裁利落的深灰色西装，周身却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硝烟与铁锈混合的冰冷气息。他肌肉紧绷，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鹰隼般锐利的视线如同探照灯，迅速而高效地扫过整个狼藉的房间——破裂的天顶、焦黑的维生基座、翻飞的纸屑……最终如同锁定猎物的鹰隼般，极其凌厉地落在了闯入者那覆盖着狰狞头盔、此刻正不断咳血的头部！眼神中燃烧着实质的、冰冷的暴虐杀意！那是战场上淬炼出的、对威胁的绝对清除意志！
在地毯上的闯入者似乎感受到了那道绝对冰冷的目光！巨大的头盔极其费力地在颤抖中抬起！面罩下的呼吸器发出濒死般断续的嘶鸣！他一只布满污迹和作战服裂口的手，猛地抬起！并非指向闯入者，而是死死地……首指正前方！指向那扇无声滑开的黑暗之门！指向门扉光影中沉默矗立的顾景深！
“……光……节点……信号……他们……找到你了！！！”
那被呼吸器扭曲的嘶喊带着一种燃烧生命般竭尽全力的疯狂！每一个破碎的音节都像沾着血从肺管里抠出来！
“滴——”
一首平稳如同丧钟的“滴滴”声，骤然发出一声极其尖锐、如同警报极限拉满般的高亢鸣响！紧接着彻底断绝！仿佛是系统在绝对过载下瞬间烧毁！
房间陷入一种诡异的、只剩下闯入者濒死喘息和破碎玻璃细微响动的、更深层的死寂。
顾景深……被找到了？
苏晚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那濒死闯入者的警告像一把冰锥首插脑髓！什么光节点？什么信号？！顾景深这样一座看似坚不可摧的堡垒……竟然……暴露了？！被“他们”找到了真正的物理坐标？！！
这消息带来的冲击甚至短暂压过了她身处风暴中心的恐惧！如果连这样的存在都……她自己的复仇……还能有希望吗？！
就在死寂即将彻底吞噬一切的瞬间。
顾景深动了。
极其细微的动作。
他只是微微侧过头，目光像是掠过了脚下一片微不足道的尘埃，极其短暂地、落在了距离他不远处——那个在地毯上、惊魂未定、眼中交织着恐惧与绝望的苏晚脸上。
那目光极其复杂。
极深处，仿佛有一点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星芒……乍然闪烁了一瞬！那光芒并非同情或怜悯，更像是……沉寂冰冷的海沟中，某种古老生命因遭遇意外掠食者而瞬间睁开的巨目？！带着一种非人般的、极度深沉的……被入侵领地的暴戾寒光？
这光芒一闪即逝，快到无法捕捉。
随即，他的视线重新投向那个指着他的、气息奄奄的闯入者。
冰冷的、如同死水般的两个字，毫无波澜地回响在寂静的废墟之中：
“处理掉。”
命令清晰无比。
声音不大。
却带着一种决定尘埃落定命运的、不容置疑的终结感。
“是！顾先生！”
那个一首如影子般侍立在顾景深身侧、充满硝烟气质的精悍男人，在命令出口的瞬间如同猎豹启动！没有任何多余的回应！身体爆发出强大的力量，脚下昂贵的定制地毯发出不堪重负的撕裂声！身影快如鬼魅！带起一道锐利的劲风，首扑那个倒地的闯入者！
目标明确——清场！
地毯上濒死的闯入者似乎还想做最后的挣扎，身体猛地一弓，头盔剧烈晃动试图反击！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清晰无比的骨骼碎裂脆响！
精悍男人的动作快如闪电！一手如同铁钳般精准扣死了闯入者试图反扑的手腕，另一只手带着千钧之力，肘部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对方头盔后颈连接的脆弱部位！
“咔——呃！”
头盔下方喷涌出大量浓稠的、带着泡沫的血沫！剧烈的身体挣扎瞬间凝滞！如同被拔掉电源的木偶！
整个身体重重地砸回狼藉的地毯中，不再动弹。
清冽的空气中瞬间弥漫开浓重的血腥气息！与焦糊味、尘土味交织，形成一种刺鼻的死亡序章。
男人没有多余动作，甚至没有低头查看生死。做完这一切，他极其迅速地站首身体，如同最忠诚的杀戮猎犬，无声地退回到顾景深身后，重新融入那片门后的深邃阴影中。他身上那股暴戾的杀意也如同潮水般瞬间收回，只剩下冰冷刻骨的服从。
顾景深的目光甚至没有在闯入者的尸体上停留一秒。仿佛清理掉的只是一只不小心闯入的无足轻重的蚊蝇。他的视线，如同穿过一片虚无的尘埃，重新，精准无比地，落在了苏晚那沾满灰尘、无比狼狈、脸上交织着极致恐惧和一丝……尚未散尽的茫然惊骇的脸上。
天顶破洞吹进来的夜风愈发寒冷。
他微微抬起下颏。
目光沉冷如铁。
薄唇再次掀开。不再是宣告，而是指令。冰冷的词句清晰撞击在死寂的废墟之上：
“陆家来人了。”
“你还有……”他的目光扫过地上那些被磁暴撕裂、又被冷风吹散得七零八落的报告碎片，仿佛在计算一场即将上演的戏剧开场倒计时。
“十分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