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像融化的蜂蜜，缓缓淌过商业街的玻璃橱窗。
苏棠裹紧新买的羊绒围巾，暖橘色的绒毛蹭着下巴，让她想起谢砚辞昨天落在沙发上的那件驼色大衣。
口袋里的小绒突然轻轻震动，绒毛在布料下形成一个紧张的鼓包："宿主！沈墨寒在你三点钟方向！"
她抬眼就看见藏青色西装的身影穿过人群，沈墨寒的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规律的叩击声。
"明雪，好久不见。" 他的声音温润，眼角带笑，"又去尝那家舒芙蕾了？"
苏棠下意识攥紧购物袋提手，指尖触碰到牛皮纸袋上残留的糖粉。
她刻意观察他的指尖 、袖口没有异常的凸起。
"沈大哥也来购物？" 她侧身让开橱窗的反光，玻璃映出身后三个穿黑西装的模糊人影，是谢砚辞派来的保镖。
沈墨寒自然地抬手替她拂开被风吹乱的发丝，指腹擦过她耳际时，苏棠闻到他袖口若有似无的雪松香 —— 和谢砚辞常用的那款不同，带着更浓的冷杉气息。
"来给母亲挑生日礼物。" 他的动作熟稔得像演练过千百遍，从西装内袋取出一个锦盒，盒面绣着的兰草用银线勾勒，在阳光下泛着微光，"我妈让我把这个带给你，她说薰衣草有助于睡眠。"
锦盒入手温热，像是被人焐了很久。
苏棠打开的瞬间，清甜的薰衣草香混着薄荷脑的凉意扑面而来。
小绒的机械音在脑海里响起："成分分析完成！天然植物萃取，无跟踪芯片或药物成分。"
她这才松了口气，抬头露出笑容时，却看见沈墨寒的目光落在她手腕上 —— 那里戴着蝴蝶手链。
"替我谢谢伯母。" 苏棠合上锦盒，"她还是这么惦记我。"
"你跟我们还客气什么。" 沈墨寒笑着替她拢了拢围巾，手腕上的百达翡丽折射出细碎的光，"买了这么多，要不要我帮忙送回去？反正我顺路。"
苏棠瞥见街角停着的黑色宾利，车窗降下一半，露出司机老张熟悉的侧脸。
"不用麻烦沈大哥了，司机在呢。" 她后退半步，恰好站在阳光与阴影的交界处，看见沈墨寒笑容里一闪而过的失落，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涟漪刚起就被压下。
"也好，那你路上小心。" 他替她拉开车门。
首到车子启动，后视镜里沈墨寒的身影逐渐缩小成一个黑点，她才敢松开攥得发白的指节。
"宿主，可能是我们反应过度了。" 小绒蹭着她掌心，"沈墨寒的行为模式完全符合 ' 友好兄长 ' 设定。"
苏棠望着窗外掠过的梧桐树，手里的薰衣草香包散发出安心的气息。
也许真的是自己多虑了。
她靠在座椅上，指尖划过锦盒上的兰草纹，突然想起谢砚辞办公室里那个青瓷香炉炉身刻着的缠枝纹。
砚海科技顶层办公室，空气冷得像要结冰。
谢砚辞指尖悬在鼠标上方，屏幕上的匿名邮件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眼底生疼。
照片里的沈墨寒微微俯身，手指亲昵地拂过苏棠的头发，而她侧着脸，嘴角扬起的弧度在谢砚辞看来，却像一把淬毒的匕首。
配文 "旧情难忘，联手谋夺家产" 每个字都像钉子，狠狠钉进他的太阳穴，牵扯着手臂伤口处的神经，传来阵阵钝痛。
"谢总！李氏集团要终止合作！" 王秘书的声音撞在防弹玻璃上，碎成慌乱的回音。
他手里的文件夹掉在地上，A4 纸散落一地，最上面那张印着 "合作终止函" 的标题，黑体字像血一样刺眼。
谢砚辞抬眼时，金丝眼镜滑下鼻梁，露出眼尾那道极淡的红痕。
他没去扶眼镜，任由镜片歪斜着，目光落在桌角的平板电脑上。
苏棠的对话框还亮着，最新一条消息是【"阿辞，记得好好吃饭"】，下面附着一张照片：青花瓷盘里摆着造型可爱的动物饼干，旁边用巧克力酱写着 "加油"。
【是她吗？】这个念头像病毒一样侵入他的神经系统，瞬间跑通了所有逻辑漏洞。
沈墨寒是她青梅竹马，而现在的苏明雪，突然变得温柔体贴，恰好出现在数据泄露和合作危机的节点......
他想起她替他按摩太阳穴时，指尖擦过他眉骨的温度，想起她喂他吃桂花糕时，眼尾那抹狡黠的笑，如今都变成了最锋利的讽刺。
"数据... 是从第三分区泄露的..." 王秘书的声音带着哭腔，捡起文件的手指都在发抖，"防火墙在凌晨三点被突破，IP 地址指向... 指向一个海外匿名服务器。"
谢砚辞却伸手去够桌角的青瓷香炉，指尖擦过炉身的缠枝纹，香炉里还残留着琥珀与雪松的混合香气，是他惯用的香薰味道，此刻却让他胃里一阵翻涌。
突然，他抓起平板电脑砸向沙发，屏幕撞击软垫的闷响里，苏棠照片上的巧克力酱仿佛渗了出来，缓缓染透了砚海科技的 logo。
他摘下眼镜揉着眉心，指腹蹭过干涩的眼球，喉间涌上熟悉的腥甜 —— 那是胃病发作的前兆，也是每次极度愤怒时的生理反应。
【不过是镜花水月。】他对着落地窗外的霓虹扯出笑来，镜片后的眼睛红得像要滴血。
十年前在地下室啃冷面包时，他告诉自己不能信任何人；
五年前创立砚海科技时，他把所有温柔都锁进保险柜；
而现在，他居然会相信一个突然转变的 "未婚妻"，会贪恋那点廉价的温暖。
"王秘书，" 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服务器风扇积满灰尘，抓起椅背上的西装外套，纽扣在掌心硌出凹痕，"启动应急预案 B，让技术部立刻封锁第三分区，查清楚数据泄露的时间节点，就算把服务器拆了，也要找到内鬼。"
"那李氏集团......"
"我亲自去谈。" 谢砚辞扣上最后一颗纽扣，绷带被西装袖口压住，却依然掩盖不住隐隐的血迹。
镜片后的眸光在电脑蓝光中凝成冰碴，"另外，备车。" 他顿了顿，指腹蹭过西装内袋 —— 那里放着苏棠昨天塞进他口袋的润喉糖，"我回趟家。"
办公椅在地毯上划出刺耳的声响，谢砚辞走过办公桌时，肩膀不慎撞落了那个青瓷香炉。
"哐当" 一声巨响里，香炉在地上滚了几圈，炉盖摔开，残留的香灰撒了一地，像一场无声的葬礼。
他没有回头，只是在走出办公室的瞬间，听见自己胸腔里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像运行十年的核心服务器突然断电，所有的代码都碎成了无法恢复的二进制乱码。
车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谢砚辞看着手机里苏棠的照片 —— 她在花园里笑得灿烂，手里拿着刚摘的玫瑰花。
他按下删除键，却在最后一刻改存为私密相册。
指尖划过屏幕上她的笑脸，他想起她今天早上发来的消息：【晚上给你煲了汤，早点回来哦～】
喉咙里的腥甜愈发浓重，谢砚辞闭上眼，靠在真皮座椅上，手臂的伤痛仿佛在嘲笑他的自作多情，内心的煎熬让他几近崩溃。
真的要问她吗？
问问那抹突然出现的温柔，究竟是真心，还是另一场精心策划的背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