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妄墟开山的老鬼‘骸祖’,在这黑窟窿里发疯,拿自己的血骨头当刻刀,癫了三个月刻出来的!”
肃九安那只独眼刮过一张张惊骇茫然的脸:“这经!邪到家!是条吃人自毁的绝路!练成了?骨头挂血,人鬼避道!练岔了?”
他嘴角的蜈蚣疤一扭,指头戳向地面角落几处不起眼的、盖着厚灰的小鼓包!
“瞅瞅灰底下是啥?”他喉咙滚出沙哑的冷笑,“全是以前不知死的蠢货,在这壁前硬撑!血冲脑门练炸了,脑浆子崩一地……骨肉烂成了地衣渣滓!”
“三天!”肃九安声调猛地拔高,指着头顶石缝漏下的天光,“三天后,石缝透光三指宽!老子回来!”
“谁能把这壁上‘鬼画符’啃下十分之一!谁就能滚出这死人洞!去大营接着操练!啃不动的……”
他咧开嘴,黄板牙在幽光里一闪,那笑比哭还瘆人,带着冻骨头的冷:
“烂在这儿!魂儿也甭想飘出去!”
说完,再不管身后人啥反应,肃九安带着所有守卫,头也不回扎向溶洞口。厚重的藤蔓帘子“唰啦”落下,把整个溶洞彻底锁进死寂的黑暗!只剩粗喘和压不住的惊抽气在洞里撞。
死寂没撑几息,恐慌炸了锅!
“三天?!这鬼画符!咋记!”
“那么多!那么乱!光都瞧不清!”
有少年扑到石壁上,疯了一样用手去抠抹,想看清那乱麻似的刻痕!可触手冰硬,纹路深陷,玄黑泛红的底色纹丝不动!黑暗吞了大半,稀薄天光只够照亮壁前巴掌大的地儿!
崽崽缩在人群边角,后背紧贴着一块冰凉湿滑的怪石。他没往前冲。
眼珠子第一时间扫遍整个溶洞。
石壁巨大,刻痕乱如鬼抓。
光线稀烂,明一块暗一块。
角落那几个被点名的“人形灰堆”……
《闻玄录》悄然转起!
耳力放大:捕捉洞深处水滴砸落的节奏,苔藓在湿壁上爬的微响……锁定石壁周围气流最稳、回声最脆的地界!
眼力榨干:那漏下的天光痕,在壁顶?下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喂!瘦猴!别跟丢了!”一个压着嗓子但透着活气的声音响起。
崽崽扭头,见人群后头角落,拓跋宏正低声招呼一个瘦小灵光的少年和一个壮得像石墩、眼神发木的傻大个:“壁太大,光又瞎,挤一堆屁用没有!散开!找亮!从上往下啃!”
“宏哥说得对!老挤着吃屁!”旁边一个头发枯黄乱糟、看着机灵但一脸病容的少年接口,“这边我看过了,壁中间凹进去一块,刻痕贼深!光能蹭到点!”
“我去边缝瞅瞅!”壮实的言熊宽瓮声指着靠边一处稍亮的地儿。
拓跋宏那伙人显然吃过这亏,立刻分头!像群在墨水里找食的野猫,凭着本能和经验,唰地散开,各自抢占了壁下几块稍亮的地盘,凝神死记。
崽崽眼珠动了动。
他瞥见人堆里一个头发枯黄、脸色发青但眼神清亮的少年急得团团转,几次想挤近石壁都被撞开,眼圈都红了。
崽崽默默挪了几步,蹭到一处被巨大钟乳石挡出的“回音三角区”。这里光线稍强,壁上刻痕虽不如中间深,但没那么乱,洞顶渗水滴滴答答砸进下面浅水洼,回声规律。《闻玄录》逮到这儿的空气稳当!声音脆生!
他肩膀微侧,让开半步,冲小百灵飞快地、极小幅度地努了下嘴。小百灵一愣,眼里爆出惊喜和感激,立马挤了过来!
没工夫废话!崽崽自己也瞬间凝神!
面对那片如同活物般缠绕、扭曲、散着癫狂死气的暗红刻痕,他首接扔了“理解”这念头!
《闻玄录》“闻微见真”催到顶!心神化做一张冰冷贪婪的网!
“听”影!逮住石壁因微光和自身纹路扭出的明暗鬼影!
“闻”痕!那刻痕本身的力道、转折的尖角、彼此撕咬的空间!
“感”势!刻痕线条透出的那股子冻骨头的疯劲、骸骨磨刀般的杀伐气!
刻痕不再是图!在他脑子里飞快凝成一个个冰冷的、带毒刺的“符”!像无数把淬毒骨刃,被无形巨力钉死在识海天幕!
昏暗光线下,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在啃这些刻痕时,竟隐隐透出非人的专注与冰冷!像两口吸光的深潭!脑子疯转,把眼珠子逮住的每丝变化死命刻印!太阳穴血管突突狂跳!
时间在恐慌和死寂里淌。
洞顶石缝漏下的光痕,慢得像蜗牛爬,在石壁上缓缓挪位。
时不时有压不住的抽泣或烦躁的咒骂冒头,又被恐惧掐断。
角落那几个“灰堆”,像冰坨子墓碑,无声警告。一个少年想蹭到壁顶光亮处,脚下湿苔一滑,摔下来狠砸在尖石上!“咔嚓”一声脆响,小腿折成怪角度!剧痛和绝望的嚎叫瞬间撕裂死寂!
没人顾得上。
第三天。
石缝处的光,终于拧成一道笔首、三指宽的灰白光带!缓缓犁过那面巨大的、爬满杀伐刻痕的暗红石壁!
藤蔓“唰”地被掀开!
肃九安那铁片刮锅的嗓子砸进来:
“时辰到——!”
他堵在洞口,独眼毒蜥蜴般扫过洞里每张脸。
“啃下的?滚左边!”黑铁棍戳向壁旁空地。
“觉着自个烂的?滚右边!”
人群死寂。
稀稀拉拉,十来个人挪脚站到了左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