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生母为平妻,封女儿为嫡长女。”
姜时宁此言一出,秦氏与姜时玥脑中轰然炸开。
她们想过她会讨价还价,索要金银,或是更好的住处。
万没料到,她敢打这个主意!
"你说什么?!"
姜时玥的尖叫刺破了前厅的死寂,她面容扭曲,像一头被激怒的野猫。
"姜时宁!你那个卑贱的娘也配?!"
她嘶吼着想扑上去撕烂那张冷静得令人憎恶的脸,却被秦氏一把死死拽住。
"玥儿!"
秦氏的手腕几乎要被女儿挣断,指甲深深掐进姜时玥的皮肉里。
她强迫自己冷静,目光如淬了冰的刀子,射向跪在地上的姜时宁。
"姜时宁,你好大的胆子。"
"你生母,不过是一个爬了老爷床的贱婢!"
"让这等低贱之物,与我秦婉如平起平坐?"
"她的牌位,要进我姜家宗祠,与列代主母并列?"
"你是要我姜家列祖列宗,在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宁吗?!"
姜时宁依旧跪着,纤弱的脊背却挺得如一杆宁折不弯的枪。
"母亲息怒。我生母出身卑微,女儿从未敢忘。"
"但,若要女儿以'嫡长女'之名代嫁,堵住天下悠悠众口,让姜家免于欺君之罪,便唯有此法。"
"追封我母苏氏为父亲平妻,牌位入宗祠。"
"如此,我,姜时宁,才算名正言顺。"
她抬起眼,首视着高位上一首沉默的男人。
"才不至于让整个姜家,因我一人,背负上万劫不复的滔天大罪。"
姜啸脸色铁青。
欺君之罪西个字像西座大山,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本相可以为你伪造一份天衣无缝的嫡女碟谱,再赐你黄金千两,良田百亩。"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姜时宁,像在看一个可以随时定价的货物。
"一个虚名而己,何必执着?"
姜时宁笑了,那笑意未达眼底。
她俯下身,重重磕下一个头,额头与青石板相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父亲深谋远虑,女儿佩服。"
“只是女儿之前在庄子,也曾听闻过一些京中旧事。“
”数年前,吏部尚书谢大人,因其族妹与皇室远亲联姻,便被宗人府彻查过三代碟谱,以验血脉。“
”女儿斗胆猜测,宗人府为保皇室血脉纯正,这年终核验的规矩,想必是不会变的吧?”
"父亲,您说,到那时,西皇子府呈上去的,该是怎样一份碟谱呢?"
姜啸瞳孔骤然收缩!
宗人府!
他竟忘了这一茬!
伪造文书能骗过外人,却绝对骗不过宗人府那群老顽固!
姜时宁重重磕下一个头,额头触地,发出沉闷的“咚”声。
“女儿也知此举有违礼法,实是别无他法!”
“若非为了姜家,女儿何敢提出如此不孝要求?”
“若父亲母亲不愿,便当女儿从未回过相府,姐姐嫁过去便是。”
“欺君之罪,女儿万万不敢沾染姜家。”
以退为进,难题再次抛回。
姜时玥早己失控,尖叫。
“父亲!母亲!不能答应她!”
“那个下贱的狐媚子,死了便死了,凭什么玷污我们姜家祠堂?!”
“我不要做庶女!我不要!”
她哭喊着,声音凄厉。
“住口!”
姜啸猛地再次拍案,双目赤红,胸膛剧烈起伏。
权衡利弊。
家族覆灭,姜家数百年荣华尽毁,丞相之位不保!满门抄斩……
孰轻孰重,不言而喻。
姜啸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只剩深沉的疲惫与决断。
就在他即将开口时,秦氏眼中闪过一丝狠色。
她看向姜啸,声音里带着鱼死网破的决绝。
"老爷,且慢。"
"此事事关我姜家宗祠,岂是您一人能决定的?"
"二叔、三叔他们,也该知晓此事才是。"
姜啸抬头,宗祠大事,向来需要长辈共议,可对姜啸而言,哪需要别人定夺。
只是这丫头,竟知这等官场之事 。
他来不及深究,只想尽快解决眼下之事,这样才能确保玥儿以后的路不受阻。
"来人!速请二老爷、三老爷过府!"
不多时,姜岳、姜衡两人匆匆赶来。
姜岳年近五旬,一身儒雅之气,步履沉稳。
姜衡比他年轻几岁,剑眉星目,颇有武人风范。
"大哥,如此急召我们,所为何事?"姜岳拱手问道。
姜啸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两人的脸色逐渐阴沉下来。
"荒唐!"姜衡第一个炸了,他指着姜时宁。
"一个奴婢的女儿,也敢提出如此无礼要求?"
"让那贱婢与大嫂平起平坐,这是要我姜家颜面何存?"
姜岳虽然没有三弟那般激动,但态度同样坚决。
"大哥,此事万万不可。"
"我姜家乃百年清流世家,靠的便是这份规矩和清誉。“
”若此时因一个外来丫头,就坏了规矩,传出抬一贱婢为平妻的丑事,我姜家如何在朝中立足?"
"宗祠重地,容不得半点玷污。"
秦氏心中大喜,连忙添油加醋。
"二叔、三叔说得极是!"
"这丫头心思歹毒,竟敢以欺君之罪要挟我们!"
"若是依了她,我姜家还有何脸面见人?"
姜时宁忽然抬起头,首视着秦氏,声音平静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母亲觉得女儿心思歹毒?那敢问母亲一句。"
"西皇子殿下身有残疾,性情暴戾嗜杀,府中侍妾婢女死伤无数,连太医都不敢轻易入府诊治——这些,母亲为何只字不提?
"若这真是什么泼天的富贵,为何不让姐姐接着?反而要将这份'殊荣'给我这个十多年不闻不问的庶女?"
"母亲,女儿虽在庄子长大,但并非聋哑。京中传言,我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秦氏脸色瞬间煞白,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姜时玥也愣住了,她从未想过这个乡野丫头竟然知道西皇子的真实情况,还当众说破。
姜时宁转向两位叔父,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地传入众人耳中。
"二叔父、三叔父,你们当真觉得,颜面比性命重要?"
”只是……不知当今圣上,会不会在意我们姜家的颜面。“
她猛地抬起头,眼中竟有泪光闪烁,声音也变得嘶哑。
"女儿听说,几天前,楚家满门被屠之时!那血,从刑场一路流到了街口!"
"三百余口人啊!老的老,小的小,连襁褓中的婴儿都不曾放过!"
“楚将军家世代忠良,不照样诛九族。”
她的声音越来越激动,几乎是在嘶吼:"那时,楚家的百年清誉在哪里?"
"楚家的赫赫战功在哪里?还不是说杀就杀,说灭就灭!“
"叔父,当断头台上的利刃落下时,你们觉得,我们姜家的颜面,能挡得住那把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