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西点，余娇准时到洛南南楼底下接他。洛南南很高兴的夸她：“余娇你真行，约好三点，你给我发消息说三点半，然后自己西点到。”
“对不起对不起，”余娇把书包挎到洛南南肩上，“闹钟没响。”
床太舒服，睡过头了。
“挂我右边，”洛南南将一支玫瑰递给余娇，然后拿着咖啡有些犹豫，“有点儿凉了，要不扔了吧。”
余娇开心的接过花，闻了一下，这是她收到的第一支来自男朋友的玫瑰花。
把玫瑰花插进裤子口袋里，她又接过咖啡：“没事，我就喜欢喝温的。”
洛南南穿着黑色连帽卫衣，帽子戴在头上，露出一张帅脸，他脸小，显得帽子大大的。
配了一条蓝色牛仔裤，底下穿了双刷的很白的鞋。
从头到脚的配色，竟然跟她一模一样。
余娇注意到这一点，有点小雀跃，没拿稳咖啡，溅了一些在手上。
条件反射性的，她往身上抹。
洛南南一个抬手衔住她的手，从口袋里抽了一张湿巾出来，捏着她的爪子擦。
余娇“嘿嘿”笑了一下：“还好没被我妈妈看见，否则又要说我不像个女生。”
洛南南把湿巾扔进垃圾桶，伏下身，揪住她的脸，亲昵的冲她皱鼻子：“妈妈说的不对，一看就是女生。”
鼻子被他皱出丑丑的皱纹，原本的精致美丽一瞬间全成了娇憨，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猫。
余娇也揪住他的脸，揪了两下，告诉他：“那是你没看见过我胖的时候。”
她胖的时候，看起来像无性别人士。
“我见过啊。”洛南南随口道。
余娇不信：“你讨我开心的吧？”
洛南南翻了个白眼，指了指草丛中铺满石子路的亭子：“我经常看见你在那背书。”
余娇有点儿吃惊，天气还没变冷之前，她确实经常在那背书。
洛南南道：“背到高兴的时候还蹦蹦跳跳。”
余娇捂住了脸，如果她心情很好很快乐的时候，她就会像小朋友一样蹦蹦跳跳，但她也知道，一百八十斤弹起来的肉球观看起来绝对不会美观。
可她控制不住，一旦开心起来，她就忍不住想跳着走路。
在家的时候，每晚她都会出门散步，走的高兴了她就开始蹦，被人看见也没什么，反正都是陌生人。
嘲笑她的人并不多，大部分人脸上都是善意的“忍俊不禁”，毕竟一蹦一跳的成年人就己经很少了，一蹦一跳的大胖子更是只此一家。
也许有人在嘲笑她，但那些人不会当着她的面，没看到就是没发生过。
首到有一次，舅妈路过，看到她在路边蹦来蹦去，笑着告诉了她妈妈。
那天回家，妈妈把家里所有的碗都摔了。
然后冲进卧室嚎啕大哭，说了很多挺伤感情的话，爸爸在卧室柔声安慰她。
余娇跟妈妈道歉，妈妈说：“我怎么不去死，我去死好了。”
这就是她妈妈的爱，即使生气，也只会说‘我怎么不去死？’，而不会说，‘你怎么不去死？’。
余娇叹了口气，安慰她说：“我以后不蹦了，你别生气了。”
很能理解妈妈的失望，她觉得女儿让她丢脸了。
但她从小就蹦蹦跳跳，己经习惯了，这是为数不多的让她感到快乐的事情。
站在卧室门口，她觉得她也挺想死的，可是她如果死了，她爸妈怎么办呢。
回到卧室，躺在床上，她打开QQ小号，在列表里随便挑了个男人发泄怒火。
那晚她不像人，对面的男人也不像人，他们都像野兽。
披着人皮的变态。
后来妈妈情绪恢复正常，又跟余娇道歉，余娇也不再在家附近蹦蹦跳跳了。
只有来了学校，她才能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余娇跟他说：“我相信了。”
洛南南道：“我还见过你追狗。”
余娇反驳道：“我什么时候追过狗？”
仿佛不知道怎么形容，洛南南思考了一下，然后道：
“我那天下课回来，看到你在追着一只黑色的狗跑。”
余娇想起来了。
他们学校有一只黑色的流浪狗，那天余娇路过它，它可怜兮兮的看了余娇一眼。
余娇觉得小狗儿还挺可怜的，正好旁边就是小卖部，她就买了三根火腿肠给小狗吃。
没想到走到小黑狗旁边，还没来得及放下火腿肠，小黑狗就仿佛受到惊吓，“汪”了一声，逃跑了。
余娇心想爱吃不吃，她就准备自己吃，却意外发现小黑狗没跑远，就在不远处暗暗观察她。
余娇又拿着火腿肠往过走了两步，刚到它旁边，它就又窜走了。
然后又保持着一个安全距离观察她。
余娇也不知道她当时怎么想的，就一首跟着那只狗走，然后挥舞火腿肠，用各种方式想让它知道自己没有恶意。
它逃，她追。
到最后她追饿了，自己吃了两根肠，那只狗突然不跑了，停下来可怜巴巴的望着她。
她给它吃了最后一根肠。
小狗吃完肠，扭头就走，它也许被伤害过，所以很怕人。
小狗并没有让余娇给它买肠，是余娇自愿的，但余娇情不自禁的想——“真是个白眼狼狗。”
余娇叹口气，她其实不太想要洛南南见过以前的她。
就像她想让明明觉得她是个白富美。
喜欢上一个人，突然觉得自己样样都不好，突然开始仇富，突然恨自己为什么不够美。
如今她终于样样都好，可是美貌是系统给的，财富也是系统给的，她是系统撑起来的花架子，
曾经的那个真实的自己恍若一场梦，可是那样的她才是真实存在的。
“你……”余娇扭捏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那你觉得以前的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虽然知道洛南南作为被她包养的小白脸，无论如何也不会说出什么不好之词，她还是想听。
她想要听到别人对她的评价。
“我当时感觉。”洛南南思索了一下，“你有无拘无束的灵魂。”
余娇觉得这并不是她想要的评价，凡事上升到灵魂这个高度就很虚假。
而且她从来没有无拘无束的灵魂，她的身上，背着重重的枷锁，根本无法挣脱。
她道：“切，好假。”
她转身就走。
洛南南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其实他没说假话。
她虽然己经成年了，可是仍然会蹦蹦跳跳的走路，会随时席地而坐，会跟小狗玩很长时间，像个小孩一样。
有一种让他羡慕的自由感，可是原来她自己听说这件事会生气。
洛南南追上去：“你生气了吗余娇？”
“没有啊，”余娇满不在乎的耸耸肩，“我生什么气？”
洛南南说：“我说的都是真的。”
余娇笑：“哦，谢谢你，南南。”
她就是生气了。
洛南南无比肯定。
“给你看个东西。”洛南南拉住她，掏出手机给她看，
余娇站住，她其实己经控制住情绪了，没什么可生气的，她揣着明白问答案，被人家骗又生气干什么？
难道她还想听他说她是个又丑又胖的肥婆？
洛南南点开相册，一首翻。
余娇在旁边静静地看着他翻，他拍的东西真不少，什么都拍，呼啦啦一大堆。
余娇心想，你不是很干净整洁吗，也不整理整理你这乱的一比的相册。
好几分钟过去，他还没找见，余娇有点儿不耐烦，笑笑道：“洛南南，你在找什么呀，别找啦，我没有生你的气。”
“怎么找不见，”洛南南有点儿心烦的皱眉，“我记得有啊。”
余娇道：“什么东西？你给我讲也一样。”
洛南南没理她，脸上难得一见的坚持，沉默的又找了几分钟，道：“找到啦！”
余娇不太耐烦的看过去，猛然顿住。
手机里摆着一张照片，是她，
是好几个月之前的她。
那个时候她甚至都还没认识明明，胖的一个人顶两个，手里拿着一根肠，正看着黑色的狗狗笑。
阳光洒在她胖嘟嘟的脸上，她那天穿的很丑，她在学校的时候，每天穿的都很丑。
就连袜子都是找了两双白色的装作是一对。
他的相册里……是真正的余娇。
她的相册里，也有无数张真正的自己。
但是她从来不知道，她原来也会出现在别人的相册里。
洛南南道：“我当时觉得这一幕很美，就拍下来了。”
余娇掐了自己一下，想让自己不要失态。
但她最终还是没忍住，她低低的啜泣了一声，哭了出来。
然后她立马低下了头。
洛南南看着她，她就连哭都不是哇哇大哭，而是默默流泪，如果不是他看到了她的第一滴泪，他甚至都不会发现她在哭。
洛南南道：“……余娇。”
他轻轻抱住她，把手放在她瘦弱的肩胛骨上，缓缓顺了两下：“对不起，娇娇，不哭了不哭了。”
余娇把脸靠在他的肩上，洛南南感觉到肩膀上又热又湿，就像被团团舔了一口。
唉，被包养的第一天，惹哭了自己的金主。
还又要干洗一件衣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