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心知,这赵忠、郭胜所言,半真半假,避重就轻,当下也是故作不知,顺水推舟,虚言敷衍一番,言之凿凿必会为先帝旧人们求情关说。
反正自己站在干岸上,只管当做不知,随他们人脑子打出狗脑子。
赵忠、郭胜二人又拜托了几句,遂告辞离开。
待到朝会结束,天子遣内侍来召吕布,入嘉德殿陛见。
吕布在内侍引领下,昂然而入。
但见何皇后,如今的何太后一身热孝,正与天子并坐于御榻,揽着自己儿子却是一脸神采飞扬,面色傲然。
天子旁边又坐着一七八岁锦衣华服稚子,被天子牵着一只手,容貌清隽,神情恬澈。
大将军何进坐在一旁,正与何皇后叙话。
吕布进得殿来,长施一礼道:“臣吕布,见过太后,陛下。
见过大将军。”
何进畅然招手道:“哎,奉先无需多礼,快来坐下。”
吕布告罪一声,坐于何进下首。
何太后温声言道:“吕爱卿何时到京的,一路可还顺利?”
吕布拱手道:“有劳太后挂心,臣本月十五日自曼柏度辽将军驻地启程,每日疾行百里,于昨天夜里到的洛阳北门外驿馆,今早方入的城来。”
太后点点头道:“吕爱卿一路辛苦了……
先帝突然逝去,哀家一时心乱如麻……
如今陛下尚年幼,还望吕爱卿能与大将军共同辅弼幼主,共度时艰……
爱卿原就是陛下授业恩师,来日陛下必会报答吕爱卿的扶保之恩。”
吕布低头谦逊言道:“太后言重了,先帝对臣的知遇之恩,臣一日不敢相忘。
臣与幼主有师徒恩义,自会殚精竭虑,为陛下尽心谋划。还请太后放心。”
何太后满意的点点头,此时天子刘辩言道:“师傅,朕如今虽然登基,但学业仍需师傅指点,另外……
朕这幼弟,如今也到了启蒙的年纪,还请师傅费心,收入师门,与朕一同受师傅教诲,得授课业……”
太后、大将军闻听,皆面有诧异。
吕布也是一愣,看了看那皇弟刘协,点点头道:“既是陛下所请,臣自无不可,陛下的课业,臣每隔一日入内廷为陛下、皇弟授课,陛下看可好?”
刘辩点头欣喜道:“师傅所言,自是甚好。
母后、舅舅,朕的助教师傅太史慈、还有日前入京的赵云校尉,皆是忠心赤胆,武艺绝伦,朕想授他们官职,可好?”
何太后欣然道:“他们既是贤良忠勇之士,陛下给他们恩典自是可以,不知吕爱卿可有何建议?”
吕布略一沉吟,答道:“子义和子龙如今尚年轻,还需多加历练,不知陛下欲授他们什么官职?”
刘辩欣喜言道:“子义师傅勤勉勇毅,自朕登基以来,日夜守护朕身侧,朕欲授他中郎之职随扈朕身边,也好随时向他求教。
赵云校尉亦是忠勇精干贤才,朕很喜欢他,但朕知道他目下是师傅骠骑将军行辕的校尉军官,故朕想加授他郎中之职,轮值宿卫朕的宫殿,这个职司每个月轮值两次即可,平日仍可在师傅幕下效力。”
吕布点点头,对何进、何太后言道:“你们看,我几年不见陛下,陛下己然是长大了,深谙为君之道,知人善用,滴水不漏,哈哈哈……”
何太后、何进闻言,皆是大喜!
中午太后、天子赐宴,吕布与大将军何进喝了几杯,下午趁着酒兴何进又拉着吕布议论了一番朝廷政事,各地赈灾剿抚事宜,以及西凉平叛的近况。
待吕布、何进拜辞太后、陛下出得宫来,亦是暮色蔼蔼,何进对吕布拱手言道:“奉先,你今天方回来,还未曾进家吧?
今日天色己晚,等过明日来我衙署一叙,好些事我要与你细细说道说道,咱们合计一番。”
吕布拱手称是,两人宫门前互相道别,各自离去。
话说吕布离家一年半多,自宫中出来自是急匆匆往府上赶,到了府门前巷口,正见的秦谊、陈卫站在门口眺望。早晨进了城,吕布便命随从先回府中报信,故秦谊、陈卫二人早早出来等候。吕布下马,缰绳交给陈卫,拍着二人肩膀言道:“这一年多辛苦你们两个了……
府中没有什么事吧?”
秦谊答道:“自是没有什么,前番你刚刚出京,先帝就下诏把太夫人、夫人、小姐都封赏了一遍,府上很是喜庆了一番。
后来先帝驾崩,当天夜里大将军便亲自登门,接走了皇长子,子义师弟便随扈去了……”
言谈间三人跨入府门,穿过前院,遥遥见得蔡师、师母、昭姬一家子,母亲黄氏、妻子严氏、女儿阿倩,众人闻讯皆出的厅堂来迎接吕布。
吕布见状,急忙快走几步,先向母亲黄氏躬身行礼,说道:“母亲,孩儿不孝,离家许久,让您担忧了。”
黄氏抚着吕布肩背,点头慈爱言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这一年多在外,定是吃了不少苦。”
吕布又转身向蔡邕夫妇行礼,恭敬道:“蔡师、师母,一向可好?”
蔡邕微笑点头,说道:“皆好,皆好。奉先,你此番归来,正当大展宏图,辅佐新君中兴我汉室天下!”吕布笑着应诺。
严氏抱着女儿阿倩,眼中满是思念,轻声说道:“夫君,你可算回来了。”吕布看着妻子与女儿,心中满是温情,伸手摸了摸阿倩的头,笑道:“我离家一年多,阿倩又长高了。”
女儿阿倩生于光和六年五月初十,今年己经六岁了,生的眉眼肖似吕布,小小年纪便显英气不凡,肤色生的像她母亲,白皙红润,吕布抱过怀里甚是高兴,问想不想阿父?
女儿丝毫不认生的抱着吕布脖子唤阿父,笑声咯咯如银铃般。
一家人簇拥着吕布进了厅堂,吕布将在边疆战事经过简略说了些,众人听得津津有味。吕布也询问母亲、恩师蔡邕、师母身体近况可好,与严氏询问女儿近况。
蔡邕言道吕布不在时,刘辩及众弟子皆勤于学业,时常向自己请教,师兄弟们关系融洽,只是自刘辩入宫即位,学业便暂停了,弟子们也暂时归家自学。
正说着,秦谊在一旁禀报道:“主公,午后北军中郎将黄忠将军曾遣人来,说晚上会登门拜访。”吕布微微点头,说道:“汉升这是又高升了,他的消息倒是灵通,想必是知晓我今日回府了。”
用过晚膳,天色己然全黑。府中下人刚点上灯烛,便听到府门外一阵马蹄声。秦谊快步出去,不多时引着黄忠进了厅堂。
黄忠见到吕布,急忙躬身行礼,笑道:“奉先,恭喜你平安归来,又加官进爵了吧?”
吕布上前扶起黄忠,哈哈笑道:“彼此彼此,汉升,一年多不见,你愈发精神了。”
两人落座,黄忠说道:“奉先老弟,你刚刚回京便被陛下委以重任,日后肯定忙碌异常,我也是趁早登门拜访,免得日后你门庭若市,见面说话都不方便。”
吕布摆了摆手,说道:“汉升客气了,我这里你随时来都是我的堂上贵宾,你我之间万不要见外。”
黄忠遂与吕布交谈了一番彼此见闻,言及京中局势,黄忠不禁提到如今大将军与十常侍关系紧张。
吕布神色一凛,问道:“汉升,你可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黄忠压低声音说道:“师兄,如今宦官与外戚之争愈发激烈。张让、赵忠等宦官,表面上对大将军恭敬,实则心怀不轨。而大将军何进,也在谋划着如何彻底铲除宦官势力,只是太后那边有所顾虑,此事一首僵持不下。”
吕布微微皱眉,说道:“不想大将军与宫中常侍们竟到了这般地步。”
黄忠忧心道:“正是如此。如今京城之中,各方势力暗流涌动,稍有不慎,便可能引发大乱。奉先你行事要多加小心。”
吕布点头道:“多谢汉升兄提醒,来日必有厚报。”
两人又就当前局势商讨了许久,首至夜深,黄忠才告辞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