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的图书馆比往常安静，吊扇的风里混着樟木书架的味道。韦光亮刚把帆布包放在桌上，就看见苏晓蹲在地上，正用镊子把碎掉的蝴蝶标本拼起来。她的棉布裙沾了点胶水印，像不小心溅上的月光，指尖捏着半片蓝闪蝶的翅膀，对着阳光调整角度，睫毛在镜片上投下细碎的阴影。
“昨晚下雨，标本盒从窗台掉下去了，”她抬头时，镊子上的翅膀晃了晃，像片颤抖的叶子，“这只最可惜，翅膀上的光斑刚好能连成你画的辅助线弧度。”
韦光亮蹲下来帮忙，指尖刚碰到另一片翅膀，就听见苏晓“呀”了一声——镊子没捏稳，翅膀飘到了他的帆布包上，正落在伍优织的杯垫中央，像枚精致的邮票。
“伍优说今天能吃点清淡的粥了，”他用指尖小心地捏起翅膀，忽然发现苏晓的指甲缝里沾着点金粉，是标本翅膀上的，“林溪妈妈煮了南瓜粥，说比小米粥甜些，适合开胃口。”
苏晓把拼好的标本盒放在窗台上，忽然从竹编篮里拿出个玻璃罐：“我妈妈教我做的蜂蜜柚子茶，比柠檬膏温和，伍优喝刚好。”罐子上贴着张手绘的标签，画着只捧着茶杯的小兔子，耳朵上别着片薄荷叶，像伍优生病时的样子。
（韦光亮内心：她连伍优喜欢的甜度都打听好了。刚才拼标本时，她特意把翅膀的光斑对准竞赛题集，像在给那道力学题找新的辅助线。）
两人刚翻开竞赛题集，就听见管理员阿姨在书架后喊：“小韦，上次你说的《天体演化简史》到了！”韦光亮起身去拿书时，苏晓忽然指着他的帆布包——伍优的辩论笔记露了出来，某页折角处写着“苏晓的植物比喻可以用在‘自然规律与人类协作’的辩题里”，字迹旁边画着朵小小的蒲公英。
苏晓的耳尖红了红，慌忙把笔记塞回包里，指尖却不小心碰到夹在里面的糖纸星星——是韦光亮之前送的，背面的“亮”字被得发浅，像被人反复看过。
“伍优总说你的比喻有生命力，”韦光亮拿着《天体演化简史》回来，书里夹着片银杏叶，是去年和伍优一起捡的，“上次辩论她举了个‘年轮记录时间’的例子，其实是偷偷用了你的点子。”
苏晓翻开书，忽然指着某页的星系图：“你看这个螺旋星系，旋臂的角度和向日葵花盘的螺旋线一模一样。”她用铅笔在图上画了道虚线，“伍优要是在，肯定会说‘宇宙规律和自然法则是最好的论据’。”
（苏晓内心：他把伍优的辩论笔记放得格外小心，像捧着易碎的玻璃。刚才说“我们三个”时，他的指尖在星系图上画了个圈，把太阳也圈了进去，像在说谁都不能少。）
中午去食堂的路上，苏晓忽然停在宣传栏前，指着市重点的自主招生海报：“这里说可以组队参加科技创新比赛，”她的指尖在“生物物理交叉学科”的字样上顿了顿，“我们仨或许能试试——你负责物理模型，伍优写论证报告，我可以做植物实验数据。”
韦光亮看着海报上的齿轮标志，忽然想起苏晓画的那三个咬合齿轮：“林溪说她可以帮忙画实验示意图，她的速写比照片还清楚。”他从帆布包里掏出颗橘子糖，剥开糖纸递过去，“伍优昨天发消息说，你的柚子茶比蜂蜜柠檬膏更合她的口味。”
苏晓含着糖，舌尖泛起清甜的酸，像咬到了熟透的柚子：“其实是你送的糖纸好看，她上次偷偷把橘子糖纸夹在辩论笔记里，我看见了。”她忽然指着路边的蒲公英，“你看它的绒毛，风一吹就散开，却总能落在合适的地方——像我们现在，虽然没在一起，却在为同一件事努力。”
（韦光亮内心：她居然注意到伍优夹糖纸的小动作。刚才说组队时，她的声音比平时高了半度，像鼓足了勇气。原来有些期待，藏在最温柔的话里。）
下午整理资料时，苏晓不小心碰倒了墨水瓶，墨水在竞赛题集上晕开个小团。她慌忙用纸巾去擦，却听见韦光亮说：“别动，这样像片星云。”他拿起铅笔，在墨团周围画了圈星星，“就当是给这道题加个宇宙背景。”
苏晓看着他画的星星，忽然在墨团中心画了颗小小的太阳：“这样伍优回来就能看懂，我们在等她一起解这道‘宇宙级难题’。”她的笔尖顿了顿，在太阳旁边添了朵蒲公英，绒毛飘向星星，像在传递消息。
（苏晓内心：他画星星时，指尖的弧度和伍优画辅助线时一模一样。刚才擦墨水时，他的手挡在我的手前面，怕我被墨弄脏，像保护标本一样小心。）
闭馆时，苏晓把拼好的蝴蝶标本放进韦光亮的帆布包：“让伍优看看，碎了也能拼好，像她的病，慢慢养总会好的。”她的竹编篮里露出半截素描本，某页画着三只手，正一起托着个玻璃罐，罐子里装着星星、蒲公英和蝴蝶翅膀，像把整个夏天的美好都收在了里面。
韦光亮骑车经过伍优家楼下时，蜂蜜柚子茶还温着。他抬头看见窗台上的向日葵转了方向，花盘正对着图书馆的位置，像在眺望某个约定。
（韦光亮内心：明天要告诉伍优，苏晓把我们的组队计划写成了详细的流程图，每个步骤都留了她的位置。还要说，那道晕染的墨团星云，缺了她的辩论逻辑就不完整。）
（苏晓内心：明天要去植物园采些薄荷，晒干了给伍优做书签。等她好了，我们西个可以坐在向日葵花田里讨论题目，让林溪把那画面画下来，像本永远读不完的夏天。）
晚风里飘着柚子茶的清香，韦光亮摸了摸帆布包里的竞赛题集，那片晕开的墨团星云旁，苏晓用红笔写了行小字：“等待也是解题步骤的一部分”，字迹旁边画着道虚线，一头连着图书馆，一头指向伍优家的窗台，像条正在生长的藤蔓，慢慢向终点延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