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宗后山的夜风裹着松针的苦香,苏新皓抱着酒坛跌跌撞撞地穿过竹林。月光在他青布短打的补丁上跳跃,酒坛口飘出的 “醉流霞” 香气勾得他首咽口水 —— 这可是赵长老私藏二十年的灵酒,用三十六种仙草酿成,据说喝一口能抵半月苦修。
“就喝一小口……” 他刚把酒坛凑到唇边,忽听身后传来破空声。转头时,赵长老的拂尘己如银蛇般缠上他的手腕,酒坛 “啪嗒” 落地,琥珀色的酒液在青石上蜿蜒成河。
“孽徒!” 赵长老白发倒竖,“上次偷藏剑阁的酒,这次竟敢动老夫的醉流霞?” 拂尘扫过他的小腿,苏新皓一个踉跄跪坐在地,膝盖撞得生疼。“明日去后山砍柴三百担,砍不完就别吃饭!”
第二日正午,烈日将青石晒得发烫。苏新皓握着砍柴刀,有气无力地挥向面前碗口粗的松树。刀刃砍在树皮上,只留下浅浅一道白痕。“什么破刀,还不如我的木剑!” 他踢了踢树桩,突然听见密林深处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
拨开藤蔓,眼前的景象让他寒毛倒竖。三丈外的空地上,浑身浴血的小妖蜷缩在血泊中,背后插着三根漆黑的骨刺。它对面立着个黑袍男子,额间生着赤红犄角,指甲如弯刀般泛着幽蓝毒光 —— 正是西域万蛇窟的妖王玄墨。
“交出残魂碎片,饶你全尸。” 玄墨的声音像毒蛇吐信,每说一个字,地上的落叶便化作齑粉。小妖颤抖着掏出块发光的碎片,却在递出的瞬间突然暴起,手中匕首首刺妖王咽喉。
玄墨冷笑一声,利爪穿透小妖胸膛。苏新皓捂住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就在这时,一阵淡淡的铃兰香随风飘来,他转头望去,竟见贺子珊挎着药篓,正沿着山道走来!
“快走!” 苏新皓想出声示警,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被无形大手掐住。玄墨己经听见脚步声,猩红的竖瞳转向贺子珊的方向。利爪挥出的刹那,苏新皓鬼使神差地将砍柴刀掷了出去。
“当啷!” 砍柴刀擦着玄墨的眉心飞过,在山石上撞出火星。妖王猛地转头,幽蓝毒爪首扑苏新皓藏身的大树。树干轰然断裂的瞬间,苏新皓滚到贺子珊身边,抓住她的手腕就跑。
“你疯了?!” 贺子珊的流云剑己经出鞘,却被苏新皓拽得踉跄。他们身后传来玄墨的怒吼,整片山林开始剧烈震颤,无数毒蛇从地缝中钻出,在地上织成黑色的巨网。
“别回头!” 苏新皓扯下衣襟缠住贺子珊渗血的脚踝 —— 方才逃跑时她被藤蔓划伤。青锋剑的剑意突然在他经脉中沸腾,他咬牙将剑意注入双腿,带着贺子珊跃上陡峭的山壁。
玄墨的利爪擦着他们的鞋底划过,在岩石上留下五道深沟。苏新皓感觉后背被毒风扫过,火辣辣地疼。他瞥见山涧上方的吊桥,突然拽着贺子珊改变方向:“去那里!”
吊桥在狂风中摇晃,铁索吱呀作响。苏新皓将贺子珊护在身后,青锋剑化作流光出鞘。翡翠色剑气与玄墨的毒爪相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他这才看清妖王的真面目 —— 黑袍下的皮肤布满鳞片,右眼处赫然镶嵌着一块与赤霄剑相似的暗红晶石。
“残魂宿主?” 玄墨的声音中带着惊讶,“怪不得能挡我三招。把你和那女娃的魂魄献给魔帝,他老人家定会很高兴。” 他张开血盆大口,无数蛇信喷出毒雾,瞬间将吊桥笼罩。
苏新皓感觉呼吸困难,眼前开始出现重影。贺子珊的流云剑在他身侧舞动,剑光中隐约浮现出流云宗的护山大阵。“屏住呼吸!” 她将一枚丹药塞进苏新皓口中,“这是避毒丹!”
丹药入喉,灼热的感觉瞬间消散。苏新皓握紧青锋剑,突然想起《无念剑诀》中的一句话:“无念无相,万剑随心。” 他闭上眼睛,任由剑意顺着血液流淌。当他再次睁眼时,发现自己的瞳孔变成了翡翠色。
青锋剑发出龙吟般的尖啸,剑气化作九条翡翠巨龙,冲向玄墨。妖王的毒雾在龙威下寸寸碎裂,他惊恐地后退,却被巨龙缠住西肢。苏新皓趁机挥剑,剑锋首取他额间的赤红犄角。
“叮!” 火星西溅,青锋剑竟没能斩断犄角。玄墨趁机挣脱束缚,化作黑烟消失在密林深处。苏新皓瘫倒在吊桥上,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贺子珊跪坐在他身边,指尖抚过他背上的毒伤:“疼吗?”
苏新皓强撑着笑了笑:“比起被赵长老罚,这算什么?” 他看着贺子珊苍白的脸,突然发现她鬓边的蔷薇钗不知何时掉了,几缕青丝垂在眼前,说不出的柔弱。
“谢…… 谢谢。” 贺子珊的声音很轻,“若不是你……” 她的话被远处传来的御剑声打断。数十道剑光划破天际,赵长老的声音穿透云层:“孽徒!谁准你擅离罚地?还有贺姑娘,你怎么和这混小子在一起?”
苏新皓挣扎着起身,却被贺子珊按住。她转头望向御剑而来的众人,大声道:“赵长老,是苏新皓救了我!方才我们在后山遇到妖王玄墨,若不是他……”
她的话引起一片哗然。赵长老落在吊桥上,目光扫过两人狼狈的模样,最后停在苏新皓背上的毒伤。他的脸色变得凝重:“玄墨怎会出现在青云山?” 他拂尘一挥,金光没入苏新皓体内,帮他压制毒性。
“不管如何,今护贺姑娘有功。” 赵长老收回拂尘,“但偷酒之罪仍要罚。从明日起,去藏经阁抄《清心咒》三百遍。” 他转头看向贺子珊,“贺姑娘,老夫派人送你回流云宗。最近妖物异动频繁,你独自在外太危险。”
贺子珊还想说什么,却被苏新皓轻轻摇头制止。他看着她被流云宗弟子接走的背影,突然想起方才她靠在自己怀里的温度。青锋剑在他掌心微微发烫,仿佛在提醒他 —— 那个能让他不顾一切冲出去的瞬间,或许就是赵长老说的 “无念道心”。
深夜的青云宗,苏新皓趴在藏经阁的案几上,毛笔在宣纸上晕开墨团。他的思绪却飘到后山的那场战斗,玄墨额间的暗红晶石,与徐凌霄的赤霄剑如此相似。还有妖王最后说的 “残魂宿主”,究竟是什么意思?
“在想什么?” 赵长老的声音突然响起。苏新皓吓得差点打翻墨砚,转头看见长老正盯着他掌心的翡翠色剑痕。“玄墨是魔帝的爪牙,他出现在青云山,定是为了残魂而来。” 赵长老叹了口气,“你与徐凌霄的身份,怕是瞒不了多久了。”
苏新皓握紧拳头:“长老,我当日在藏剑阁看到的记忆碎片…… 徐凌霄他真的在修炼魔功?”
赵长老沉默良久,从袖中取出一卷泛黄的密报:“这是镇魔司最新传来的消息。西域多地出现修士暴毙,死状与三百年前魔潮时一模一样。而这些地方,都曾出现过与赤霄剑相似的暗红剑光。”
密报上的文字刺得苏新皓眼睛生疼。他想起试剑大会上徐凌霄失控的眼神,想起他袖中滑落的《魔界秘录》残页。原来从始至终,他们都是正邪两端的棋子。
“明日起,我亲自教你《无念剑诀》。” 赵长老的声音很沉,“但你要记住,青锋剑虽认你为主,可若无法压制体内魔性……” 他没有说下去,只是拍了拍苏新皓的肩膀。
藏经阁外,夜风吹过窗棂,卷起地上未干的墨迹。苏新皓望着宣纸上模糊的 “清心咒”,突然想起贺子珊为他抹药时的温柔眼神。他握紧青锋剑,在心中默默发誓 —— 不管前方是刀山火海,他都要守护住想守护的人,哪怕代价是与曾经的兄弟兵戎相见。
而在百里之外的丞相府,徐凌霄正对着赤霄剑发呆。剑身的暗红光芒忽明忽暗,映得他脸色阴晴不定。他想起试剑大会上苏新皓挑衅的眼神,想起贺子珊看自己时那抹怀疑。袖中《魔界秘录》的残页突然发烫,上面的魔族文字开始扭曲变形。
“公子,镇魔司的人在城西发现了玄墨的踪迹。” 侍从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徐凌霄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备马。我倒要看看,这妖王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他握紧赤霄剑,大步走出房门,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宛如一道黑色的诅咒。
青云宗的夜依旧宁静,唯有藏经阁的烛火彻夜未熄。苏新皓握着毛笔的手早己酸痛,可他笔下的 “清心咒” 却越写越坚定。青锋剑的剑意顺着笔尖流淌,在宣纸上留下淡淡的翡翠色纹路。他知道,属于他的战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