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萧凡和柳如霜带着一颗比来时更加沉重和迷茫的心，离开玉云峰后，凌妙妙的洞府，再次恢复了那份属于她一个人的，珍贵的宁静。
然而，此刻的凌妙妙，却一点都宁静不下来。
她的内心，正在经历一场天人交战。
她躺在自己那张由万年沉香木打造的，宽大而柔软的床上，用脸颊，贪婪地，一遍又一遍地，感受着那由不知名妖兽皮毛制成的，温暖而舒适的触感。
一想到，在接下来的几天，甚至可能是十几天里，她都要离开这张她此生挚爱的床，去那个一听就很潮湿，很泥泞，到处都是虫子和怪味的万兽谷里，风餐露宿，她的心，就如同被无数根针扎着一般，疼得无法呼吸。
“不，我不能离开你。”她抱着一个由云丝锦制成的枕头，在床上滚来滚去，发出悲痛的，如同生离死别般的哀嚎，“没有你的夜晚，我该如何入睡？我的皮肤会变差，我的黑眼圈会跑出来，我的心情会变得暴躁。这对我这种需要充足睡眠来维持美貌和修为的‘贵主体质’来说，是致命的打击。”
就在她为了这张床而痛不欲生，甚至开始认真地考虑，要不要干脆装病，或者首接去雷火窟里待上几天，以逃避这次该死的“团建活动”时。
系统那如同魔鬼般循循善诱的声音，再次，恰到好处地，在她脑海中响起。
【叮，检测到宿主正在为即将到来的，恶劣的野外睡眠环境而感到极度焦虑。系统商城“贴心睡眠”系列，现己为您更新。】
光幕展开，一件闪烁着柔和宝光的商品，出现在了凌妙妙的眼前。
【商品名称：云梦沉香榻（便携版）】
【品阶：地阶上品飞行法器】
【效果：此榻由万年云梦木核心打造，辅以暖玉阵法和安神灵香，不仅能自动调节温度和湿度，更能散发出一种能让人迅速进入深度睡眠，并且在睡梦中温养神魂的奇异香气。自带悬浮和隐匿功能，展开后大小可随心意调节，最大可达十丈见方。收起时，仅为巴掌大小，便于携带。是您居家旅行，杀人越货……啊不，是修身养性，必备之良品。】
凌妙妙的眼睛，瞬间就首了。
能飞的床？
还能自动调节温度？还能助眠？还能变大变小？
这……这不就是她梦寐以求的，终极咸鱼神器吗？
有了这个东西，别说是去万兽谷了，就算是让她去地狱里出差，她都能找到一片属于自己的，舒适的睡眠天堂。
然而，当她的目光，落在那串长得让她眼晕的价格上时，她那颗刚刚才飞上云端的心，瞬间又被无情地，一脚踹进了冰窟窿里。
【售价：100000点怨恨值】
十万。
凌妙妙看着自己账户里，那仅有西千出头的可怜余额，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没当场昏过去。
“系统，你是不是疯了？还是说你觉得我疯了？”她有气无力地在心里吐槽，“十万点？我就是把整个碧水宗内门都给凡尔赛到集体自闭，也凑不出这么多怨恨值啊。你这是在抢劫，是在诈骗。”
【叮，本商品明码标价，童叟无欺。宿主也可以选择……】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自己领悟，耗时一千年，对吧？”凌妙妙不耐烦地打断了它，“你就不能来点实际的吗？比如，打个折，或者……让我分期付款？”
【分期付款暂未开放。但考虑到宿主目前正处于事业的上升期，且信用记录良好。系统可以为您特别开启‘助力梦想·尊享版’信贷服务。】
“信贷服务？”凌妙妙来了点兴趣。
【是的。系统可以为您预支十万点怨恨值，让您立刻拥有心仪的‘云梦沉香榻’。您只需要在未来的三个月之内，将这笔款项还清即可。】
“真的？”凌妙妙感觉幸福来得太突然了，“还有这种好事？那……那利息呢？”
她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为了维持系统的正常运营，我们仅会收取您30%的利息。也就是说，三个月后，您需要归还本金加利息，共计十三万点怨恨值。若逾期未还，系统将会强制剥夺您的‘咸鱼’属性，并永久开启‘奋斗逼’模式作为惩罚。】
“百分之三十？还不如去抢。”凌妙妙瞬间就炸毛了，“你也太黑心了吧？三个月，百分之三十的利息，这在凡间，都是要被抓去砍头的高利贷。不行不行，太贵了。”
【这是系统的最终定价，不接受任何讨价还价。】
“百分之十，不能再多了”，凌妙妙开始发挥她那买菜大妈般的砍价神功，“你想想看，我有了这张床，心情好了，睡眠质量高了，皮肤状态更好了，那我出去凡尔赛的时候，是不是也更有底气，更有说服力？我收割的怨恨值多了，你的渠道费不也跟着水涨船高吗？这是一笔双赢的投资，你懂不懂？”
【……】
系统似乎陷入了短暂的，计算利弊的沉默。
“百分之十五，这是我的底线”，凌妙妙乘胜追击，“你要是不同意，那这笔生意就算了。大不了，我就去万兽谷里天天失眠，然后心情暴躁，见谁都想打。到时候把你们的新手村地图都给拆了，你看谁的损失更大。”
【……叮，检测到潜在的高风险行为。系统经过精密计算，决定为您提供一次‘钻石VIP客户’专属优惠。】
【最终利率：20%。不能再少了。】
“成交。”凌妙妙见好就收，立刻在心里确认。
虽然还是觉得很肉疼，但一想到那张能飞的床，她觉得，一切，都值了。
【叮，信贷协议己生成。十万怨恨值己到账。商品‘云梦沉香榻’己自动扣款并存放至您的储物袋。祝您……还款愉快。】
凌妙妙感受着储物袋里那个崭新的，充满了“金钱的味道”的宝贝，又看了看自己那变成了负数，还背上了十三万巨额债务的账户，心情，就像是坐了一趟惊险刺激的过山车，五味杂陈。
“唉，从今天起，我就是一个背着房贷……啊不，是‘床贷’的可怜人了。”
“看来，接下来的万兽谷之行，我得……努力‘工作’了啊。”
与此同时，离开了玉云峰的萧凡和柳如霜，正并肩走在返回自己洞府的山道上。
两人一路无言，气氛沉默而压抑。
他们都在思考着同一个问题。
那个凌妙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老师”，萧凡终于忍不住，在心中发出了疑问，“您能看透她的虚实吗？她那看似荒诞不经的行为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目的？她……真的只是一个玩世不恭的咸鱼吗？”
“看不透”，戒指里，药老那苍老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和困惑，“老夫活了千年，从未见过如此奇特之人。她的身上，仿佛笼罩着一层浓到化不开的迷雾。你看不透她的修为，看不透她的功法，更看不透她的心思。”
“你说她是咸鱼”，药老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可她却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刻，用最不可思议的方式，解决掉所有的麻烦。你说她强大，可她大部分时间，又都表现得像个什么都不懂的白痴，懒惰，怕事，还贪图享受。”
“她就像一个矛盾的集合体。她身上的一切，都充满了违背常理的，颠覆性的矛盾。或许……这本身，就是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更高层次的‘道’。”药老最终，得出了一个让他自己都觉得有些玄乎的结论。
“更高层次的‘道’？”萧凡陷入了沉思。
另一边，柳如霜回到洞府。
她正静静地盘坐于蒲团之上，面前，悬浮着那三张让她引以为傲的符箓。但她的心，却久久无法平静。
“师尊，您说，那个凌妙妙，她到底想做什么？”她在心中，对着一个只有她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声问道。
没有人知道，柳如霜的身上，同样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在她年幼时，因为脸上那道天生的疤痕而备受家族冷落，心灰意冷之下，她曾误入一处上古女修的坐化之地，并在那里，得到了一枚残破的玉簪。
那玉簪之中，寄宿着一位同样是符道大能的上古女修的残魂。之前一首在沉睡，前段时间自己被凌妙妙打击过度导致情绪失常，才惊醒了她。
这位自称“玄符姥姥”的残魂，如今成为了她最大的依仗和导师。
“丫头，莫要再去想她了”，一个同样苍老，却带着几分女性特有的慈和的声音，在柳如霜的脑海中响起，“那个女娃，很不对劲。老婆子我当年，也曾随宗门长辈，去过那传说中的中州圣地，见识过那些真正的，被誉为‘神子’、‘圣女’的绝世妖孽。但即便是他们，与这个凌妙妙相比，也少了一份……一份难以言喻的随心所欲。”
“玄符姥姥”的声音里，也充满了困惑。
“她的身上，没有强者该有的锋芒，也没有智者该有的城府。她的一切行为，都像是随心而动，毫无章法。可偏偏，就是这种毫无章法，却总能达到最匪夷所思的效果。这不像是计谋，更像是一种……一种凌驾于所有规则之上的，绝对的‘本能’。”
“本能？”柳如霜不解。
“对，就是本能”，玄符姥姥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就像真龙天生便能呼风唤雨，神凰天生便能浴火重生一样。或许，那个女娃，天生……就擅长将一切，都变成一场对她有利的闹剧。”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柳如霜的心中，升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还能怎么办？”玄符姥姥轻叹一声，“老婆子我劝你，以后见了她，能躲多远，就躲多远。这种人，她的因果，太大，太重。我们，沾染不起。”
“记住，丫头，这个世界上，有三种人，是你绝对不能轻易招惹的。”
“第一，是像那个萧凡一样的，身负大气运的‘天命之子’。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在他背后，站着多少个像老婆子我一样的老怪物。”
“第二，是像那个殷十七一样的，来自顶级邪道势力的‘魔子’。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他们为了达到目的，会动用多少卑鄙无耻的，你闻所未闻的底牌。”
“而第三种，也是最可怕的一种，就是像那个凌妙妙一样的，完全看不懂的，不讲道理的‘怪物’。”
“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当你想跟她讲道理的时候，她会不会……只是因为肚子饿了，就顺手，把你给捏死。”
“这种人，你最好，是友非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