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风裹着细雨拍打着教室的玻璃窗，网课的电子提示音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回荡。我趴在三楼的窗台上，看着楼下撑着伞走过的人群，突然在灰扑扑的校服海洋里捕捉到一抹熟悉的浅紫色发绳。
是林梓茵！她缩着肩膀走在队伍末尾，手里的课本被雨水浸湿了边角。我猛地首起身，撞得椅子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声响。今天是她的生日，这个发现让我的心脏开始疯狂跳动。
“等等我！”我拽着同桌的手腕就往门外冲。楼道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我们跌跌撞撞地跑下楼梯，脚步声在封闭的空间里格外响亮。转角处差点撞上抱着作业本的老师，我慌乱地道歉，手心却己经沁出了薄汗。
终于在操场边截住她时，我还喘着粗气。林梓茵的眼睛瞪得圆圆的，睫毛上还沾着细密的雨珠：“柠姮燕？你怎么...”她的话戛然而止，目光落在我攥得发白的手背上。
我深吸一口气，在同学们好奇的注视下慢慢摊开掌心。两条暗红色的红豆手链躺在手心里，廉价的红绳己经起了毛边，玻璃珠做的红豆在阴雨中泛着黯淡的光。我突然觉得喉咙发紧，连声音都变得干涩：“生日快乐...这个，本来想等解封再送的...”
“哇哦——”不知谁吹了声口哨，围观的同学们开始起哄。我的脸瞬间烧了起来，想要收回手，却被林梓茵抢先一步抓住手腕。她的指尖带着体温，轻轻着手链上粗糙的纹路：“原来你上次在文具店磨了半小时，就是为了这个？”
我想起半个月前，偷偷溜进学校小卖部的场景。货架上琳琅满目的饰品中，这两条红豆手链是最便宜的。老板娘不耐烦地敲着柜台：“小姑娘，要买就快点，别耽误做生意。”我攥着攒了好久的零花钱，看着标签上的价格，最终咬咬牙把它们塞进了口袋。
“其实很丑对不对？”我别开脸，不敢看她的眼睛，“早知道应该买银的...”
“笨蛋。”林梓茵突然笑出声，声音清脆得像雨打风铃。她不由分说地把其中一条手链套在我手腕上，红绳有些勒得生疼，“你忘了《红豆》里怎么唱的？‘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她的拇指无意识地着我手背上的血管，这个亲密的动作让我的心跳漏了一拍。周围的起哄声突然变得遥远，我这才发现她眼下有淡淡的青影——大概是昨晚熬夜复习了。
“我们戴上这个，就是拴住彼此啦。”她晃了晃手腕，两颗“红豆”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等疫情结束，我们就去买真正的红豆，种在学校的花坛里。”
我望着她亮晶晶的眼睛，突然很想抱抱她。可周围的同学己经举起手机开始拍照，班主任的身影也隐约出现在走廊尽头。我有些狼狈地抽回手，却被她反手扣住了手指。
十指相扣的瞬间，廉价的红绳硌得生疼，却又带着某种令人心安的温度。林梓茵的掌心有薄薄的汗，和我记忆中那个在操场送我玫瑰的女孩重叠在一起。她凑近我耳边，呼出的热气拂过耳垂：“其实我昨天梦见你送我礼物了，没想到是真的。”
“谁...谁要和你心有灵犀！”我别开脸，却忍不住偷偷看她手腕上和我一模一样的手链。雨滴顺着伞檐滑落，在我们脚边溅起小小的水花，恍惚间，那些关于疫情的焦虑、学业的压力，都被这一刻的温热驱散。
“上课铃要响了。”林梓茵恋恋不舍地松开手，指尖却还勾着我的小指，“放学老地方见？这次换我请你吃偷偷藏的巧克力。”
我笑着点头，转身时故意晃了晃手腕，听着“红豆”碰撞的声音。回到教室后，我趴在课桌上，盯着阳光下泛着微光的手链发呆。或许它的确不够精致，但此刻缠绕在腕间的，分明是两颗在困境中相互温暖的心。
窗外的雨还在下，而我知道，无论还要经历多少风雨，这份带着红豆香气的情谊，都会像种子一样，在某个春天破土而出，绽放出最灿烂的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