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梧桐树下的灌木丛里,一团颤抖的浅棕色正瑟缩在泥水里。那是只巴掌大的奶猫,毛发黏在瘦骨嶙峋的身体上,浑浊的眼睛里蒙着层恐惧的水雾。每当有行人匆匆路过,小猫就会发出细弱的呜咽,尾巴紧紧蜷在腹下。
“得带去宠物医院。”林梓茵的声音有些发颤,我这才发现她在微微发抖——不知是因为淋雨,还是心疼。她毫不犹豫地蹲下身子,膝盖瞬间沾满泥点。校服外套被她脱下裹住小猫时,我瞥见她后颈的皮肤泛起细密的鸡皮疙瘩。
小猫在她怀里挣扎了一下,她立刻放轻动作,用指腹轻轻蹭着它的下巴:“别怕,我们带你去看医生。”声音里溢出的温柔让我喉咙发紧。记忆突然闪回初见那天,她递剪刀时冷淡的模样,此刻却像被雨水冲刷得无影无踪。原来她不是不会柔软,只是把所有温度都留给了值得的生命。
“伞够大吗?”她仰头看我,睫毛上的雨珠摇摇欲坠,映着路灯的光,像碎钻般晶莹。我这才惊觉自己盯着她看得出神,慌忙把伞压低,几乎整个罩住她和小猫。怀里的小家伙发出微弱的呼噜声,林梓茵的掌心隔着布料轻轻着它颤抖的脊背,我甚至能感受到那份小心翼翼的力度。
去医院的路上,寒风裹挟着雨丝斜斜刺来。林梓茵始终侧着身子护住小猫,后背大半暴露在伞外,浅灰色毛衣己经完全湿透,紧贴在她单薄的脊背上。我几次想把伞大幅倾斜过去,都被她用胳膊挡住:“你会感冒的。”她皱眉的样子像只炸毛的猫,可说话时牙齿却在轻轻打颤。
“以前我也在雨里救过流浪猫。”我突然开口,声音混着雨声有些模糊,“那时候没人给我撑伞,只能用校服裹着它一路狂奔。”记忆里的画面泛着冷色调——湿透的裤脚、怀里不停挣扎的小猫,还有背后同学的哄笑。但此刻,看着林梓茵专注安抚小猫的侧脸,那些阴霾突然变得遥远。
她抬头看我,眼神里闪过一丝心疼:“现在不会了。”短短五个字,却让我眼眶发烫。伞骨在风中发出吱呀声,我悄悄将伞又挪近半寸,这次她没有拒绝。路灯将我们的影子拉长在积水的路面上,两个交叠的轮廓中间,蜷缩着个小小的、正在恢复生机的生命。
或许真正的共生,不仅是相互取暖,更是在泥泞里并肩前行时,仍愿为对方、为所有柔软的存在撑起一片晴空。雨滴敲打伞面的节奏渐渐变得温柔,怀里的小猫己经发出安稳的呼噜,而我知道,有些东西正在这场雨里,悄然生长出崭新的模样。
宠物医院暖黄的灯光透过玻璃漫出来,将林梓茵的侧脸染得柔和。前台护士看着她怀里湿透的小猫首叹气:“这么冷的天,再晚送来可就危险了。”她小心翼翼地把小猫放进诊疗篮,指尖还残留着猫咪绒毛的触感。我注意到她偷偷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却在护士询问时,淡然地说:“顺路遇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