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盛红缨视线随着滑落下去的荷包低喃出声。
可话音还未落,应先生便突然发力,一把将她按倒在满地枯叶上。
暮色透过枝桠斑驳映在他的眸底,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殿下可知,极则必反?如此好奇,恐生祸患!”
“呵,先生这般遮掩,可不就是为了勾起孤的好奇心么?”盛红缨看着将她紧紧抵在身下的男人,脸颊却微微上扬,悄无声息地贴近他的那张面具。
略有些苍白的唇,距离他的耳垂仅在方寸之间。
而她,也清楚地感受到了男人骤然加剧的心跳。
趁此机会,只要咬中他耳后的那根绳,面具自然会掉!
就在盛红缨暗暗眯起眸子的时候,林外突然传来密集的马蹄声,打断了一切。
数十支火箭毫无预兆地破空而来,瞬间点燃他们头顶的树冠,以及地上的枯草。
“殿下小心!”
应先生几乎本能地将她护在身下。
火团擦着他的脊背坠落,烧焦的布料混着皮肉焦糊味弥漫开来。
盛红缨怔怔望着他下意识保护自已的姿态,眼前仿佛掠过同样熟悉的画面。
前世,司御孤身救她的时候,也曾在火光冲天里,刀光剑影中,奋不顾身地将她护在身后……
“阿御,你是阿御?”
盛红缨几乎下意识地伸手扯向他的面具,却被他偏头避开。
马蹄声近在咫尺,周身火焰翻涌,应先生紧紧捏着她的掌心,在她耳畔低喃:“九云山次峰崖底石东南约三百步有暗河,可通神医谷秘径!”
最后一字尚未吐出,便有三支弩箭破风而至。
“走!”
他旋身将她抛向灌木丛,袖中银丝缠住弩箭反掷回去。
身后追兵的惨叫声响起时,盛红缨看到他后肩渗血的绷带。
那个位置,正是司御上次替她挡箭伤到的位置!
他的身影瞬间被火海淹没,盛红缨却只觉得脚下一滑,整个人便就这么滚向了一旁的沟壑。
“你若当真是他……”她攥着手里那枚荷包,骤然红了眼眶,“就给我活着回来解释清楚!”
应先生挥剑劈开火幕,看着她消失在灌木丛中的身影,哑然失笑:“若能活着出去,定让殿下亲自……验明正身!”
……
数日后,九云山崖底。
盛红缨顺着暗河漂流而下,待到水势渐缓时,终于窥见一线天光穿透钟乳石洞。
她浑身湿漉漉地攀上岸边,眼前豁然展开一方倒悬天地。
虽未有匾额明示,但此刻眼前的画面,却足以让她感到震憾。
整个神医谷,形如倒置的莲盏,四壁刀削斧凿的悬崖上垂挂着百年紫藤。
藤蔓间悬着竹制回廊,若走上去,必会让人生出胆颤之感。
琉璃瓦映着日光,流转出七彩薄雾,氤氲间宛若人间仙境。
“何人胆敢擅闯我神医谷禁地!”
在她满脸希冀地打量眼前这一方天地时,一名药童打扮的青衣女子厉喝一声,从藤桥上跃下。
她手持银针戒备,身旁是一名生着娃娃脸的小男童。
小男童亦是满脸戒备地悄悄摸向腰间绣着百毒虫纹的药囊。
可很快,他的小鼻头微皱了皱,蹙起眉头看向一旁年长些的青衣药童:“青黛师姐,她身上有咱们谷里特制的冷松香!”
青黛眸光微沉,迅速凑上前来两步,视线落在盛红缨袖口染上的那抹猩红上。
轻嗅了嗅后,暗暗低语:“岂止是冷松香,还混着离人蛊的味道!”
圆脸小药童瞬间瞪大眼睛惊呼:“离人蛊?那不是……”
“闭嘴!玄参,带她去见姑姑!”青黛厉声打断圆脸小药童的话。
就在这时,崖顶药庐方向隐约传来一阵陶埙声,如泣如诉,悲凄哀婉。
盛红缨仅是隐约听见,便无声无息地红了眼眶。
“你,跟我来!”
名唤玄参的圆脸小药童冷着张脸,说话语气极为淡漠。
盛红缨默默跟上,却忍不住开口询问:“方才,你们说我身上有离人蛊?那是什么东西?我并不记得我中过蛊。”
“闻着那味道,并非你中了蛊,而是你身上染了中蛊人的血。
对了,你与那人有何渊源?还有,你是如何得知入谷秘道的?”玄参边走边说,悄摸打量她的眼神里,透着十足的好奇。
盛红缨指尖悄然着袖口染上的那抹血迹,暗暗蹙眉,湿透的衣料在石径上拖曳出水痕。
玄参问及秘道时,她忽然想起应先生那句"可通神医谷秘径",喉间泛起酸涩,清眸低垂:“故人所指。”
“故人?”玄参突然停步,腰间药囊间的铃音浅浅作响,他将她上下打量一番,清秀的眉眼染上狐疑,“可你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与姑姑并非同一时代,莫非,你是那人渣的女儿?”
说着,他又朝她靠近了几分,努力嗅了一阵儿,微微拉开距离后疑惑蹙眉:“可是,你身上并没有染上离人蛊啊!”
“所以,你口中的离人蛊到底是何物?”盛红缨心里隐隐生出一丝不安。
玄参不言,只是歪着脑袋在思索着什么。
他们此刻正站在悬空藤桥中央,深涧雾气翻涌。
几乎同一时间,药炉那边的乐声陡然停歇。
下一瞬,一道飞索陡然冲出,直逼盛红缨而来。
盛红缨迅速起身闪避,可此处地形凶险且狭窄,她无路可避,便只能生生由着对方逼近。
来的是位盲眼,一张脸生得花容月貌,却独独那双眼睛,看着有些骇人。
来人冲过来的瞬间,纤细的手指便已死死掐住盛红缨的咽喉。
藤桥上的紫藤花随着剧烈的冲击,簌簌坠落,宛若一场紫色花雨。
“离人蛊,我嗅到了离人蛊的气息,司祁,司祁那个负心薄幸的狗东西,他死了没?!”
女子那双蒙着白翳的眼睛,几乎要沁出血来。
盛红缨甚至能清晰看见,她眼尾蔓延的青色血管,因过于激动而在皮下蠕动。
素问的指甲深深嵌入她的颈间,沁出的血液顺着她的手指悄然滚落,染上她素白的袖口。
司祁?
那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