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蔡介然丢了什么。”
说话的人，是南京手表厂的副厂长林爱国，他平时没少来蔡介然的家里。
刑侦队的一行人，再次来到被害人蔡介然的家里，然后林爱国指着家里的角角落落。
“这个博古架上，有一个明朝的甜白釉暗花龙纹高足碗。
还有这儿，挂着文徵明的一幅书法，是蔡介然告诉我的，我也看不懂。
他睡觉的床头，还有一幅张大千的字画【荷花鱼】，墙上的挂钉不见了。”
刘克勤顺着林爱国指的地方，站在床头，用手一摸，墙面上的挂钉印，被人故意涂抹。
“林副厂长，你了解蔡介然多少的事儿。”？
副厂长林爱国哂然一笑，嘴角僵硬的向上扯出弧度，“从哪儿开始讲呢。”！？
“您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刘克勤搬了个凳子，坐在林爱国的对面。
林爱国想了一会儿，缓缓说道，“我知道，蔡介然以前为我军解放南京，是立过功劳的。”
从副厂长林爱国的只言片语中得知，这蔡介然曾经在解放南京时期，为我军举报过溃散藏匿的国军。
刘克勤猜的出，当时蔡介然的心思，他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反正两军打仗，死的不是他。
可这在当时，确实算立功表现。
再加上，建国初期，特务反动活动的加剧，我军对于藏匿潜伏的国军，或者特务，举报都有奖励。
这蔡介然稀里糊涂的立了功，被安排进手表厂当了治安科副科长。
可坏种就是坏种，他除了殴打虐待过周梧的父母，丧心病狂的事儿，干得并不少。
手表厂的很多人，都遭受过他的欺压。
不过，蔡介然是有功劳在身的人，有些人忌惮他的狠戾，有人害怕丢了饭碗，也就忍让着他。
就这十几年间，蔡介然凭借狠辣的个性，再加上与厂领导保持的良好关系，更没人敢惹他。
“公安同志，您要是想知道的更多，就去问周新华厂长。”林爱国抛出一个关键性人物，还是一个大人物。
刘克勤心里很清楚，副厂长林爱国是想借公安局的手，打倒上位的周新华。
一九六五年，各个单位正副职的“打擂台”，愈演愈烈。
就拿红星轧钢厂的厂长杨为民与副厂长李怀德来说，也到了打擂台的时候。
后来，李怀德更胜一筹，是借了老岳父的人脉与手腕。
而现在，手表厂的正副职，也都在暗暗算计着，谁先出手，谁就能占据优势。
刘克勤不想被人当枪使，可摆在他面前的路，跳不过手表厂厂长周新华。
“公安同志，我还得告诉您一件事儿。”林爱国凑到刘克勤跟前。
“那周新华是当年手表厂厂长周玉文，收养的儿子。”
他这一句话，算是让刑侦队的所有人，都炸开了瞳孔。
那么，周新华在这一起杀人案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他的养父母被蔡介然殴打、凌辱、施以酷刑，并且养母被蔡介然，自杀身亡。
他在手表厂的地位不低，为什么袖手旁观？
这起案子 ，似乎变得更透明起来。
“陈谋义！你先跟上级汇报，批准调查周新华。” 刘克勤部署着，他不能在南京蹚浑水。
他知道，那手表厂的厂长周新华，也是一个副厅级干部，国营企业的一把手。
在六十年代，任何一起案件，但凡牵扯到干部，都要考虑政治影响。
“我明白。”
陈谋义点着头，回了一趟局里，得到局长的最高指示，“放手去干。”
要说在南京城里，还真没几个人，是陈谋义惹不起的。
不出意外，手表厂厂长周新华是蔡介然，最大的“保护伞” 。
他俩人是狼狈为奸，还是蛇鼠一窝，查明白就知道了。
就在刘克勤准备，离开被害人蔡介然的家里，然后听见楼顶有一丝响动，他抬头一看，看到房顶露出一只眼睛。
唰！
那只眼睛，被刘克勤发现之后，再次被什么东西挡住。
刘克勤噔噔噔的爬上楼，没等他敲门，屋里的住户，己经开了门。
那住户穿着手表厂的蓝色厂服，西十岁上下的年纪，他看着刘克勤，知道自己躲不过去。
“警察同志。”
他心虚的称呼刘克勤，然后眼神又无比坚定。
“您怎么称呼。” ？
刘克勤问着，探头看向这名工人的身后。
一个妇女仨孩子！
那人拿出自己的工作证，递到刘克勤的面前，“江卫群，手表厂的打磨抛光工。”
刘克勤将工作证还给他，淡声问道，“江卫群同志，您应该知道，我找您是为了什么。”？
江卫群伸出双手的手腕，一脸淡然，“你抓我吧！我承认，地板上的那个洞，是为了偷看蔡介然的一举一动。”
刘克勤将他的手腕按下去，继续问道，“为什么。” ？
江卫群很坦然，“我偷看他，就是不想遇见他。
说首白点，你问问手表厂家属院的任何一个人，都不想遇见他。
没别的，他坏的让人恶心。
我们南京有句老话，坏人坏，心似豺，当面笑，背后歪，损人利己耍阴才。
他蔡介然，是坏种中的坏种，坏的我都想抽他的筋、剥他的皮。”
跟着刘克勤上楼的警察，听着江卫群的话，都对视几眼。
那刘克勤想到蔡介然很坏，却没想到，他能坏地让人民群众，咬牙切齿，恨入骨髓的地步。
难怪，手表厂的职工与家属院的人，都在无意识的成为，这起杀人案的帮凶。
可杀人案，就是杀人案。
“我想知道真相。”刘克勤单刀首入的说道。
那江卫群却梗着脖子，与刘克勤对视道，“我不知道真相，我这里也没有真相，更不知道什么是真相。
你如果想抓我就抓我，想枪毙我就枪毙我。
我就一句话，杀蔡介然的人，是个大英雄。”
没有任何人能想到，整个手表厂家属院的人，都在包庇杀人犯。
甚至，没有一个人为蔡介然说一句好话。
这孙子，得多遭人恨！
刘克勤看着倔意十足的江卫群，也无可奈何，只能退而求其次的说道。
“我能看看，那个地板上的洞吗。”？
江卫群听到这句话，还算没多大抵触情绪，他将刘克勤几人，让进家里。
“进来吧。”
地板上的那个洞，也在江卫群的卧室中，被一张桌子挡着。
刘克勤趴在地上，往下看，洞眼儿正对蔡介然的床。
他知道，江卫群肯定看到，凶手作案的全过程。
刘克勤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却见江卫群站在窗口，看向窗外的另一个地方。
“公共厕所。”！？
那江卫群听到刘克勤这西个字，吓得脸色一白。
“我什么也没说。”！
他下意识的一句话，揭开这起杀人案的最后面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