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克勤并没让公安局的其他刑警跟着,而是自己走进公共厕所的门口,看见扫厕所的一个人,是个二十出头的姑娘。
只不过,那姑娘的脸被人烫伤毁容,脖颈下面肉眼可见,有烫伤的烟疤,手背上也有被刀划伤的刀痕,以及瘸了的左腿。
刘克勤并没将眼神,多放在这个姑娘身上,免得引起她的察觉。
他刚小便完走出厕所,那个姑娘就进来清扫。
他看了几眼,那姑娘之后,就找了个隐蔽的地方,猫了起来。
以刘克勤多年的刑侦经验,不难看出,蔡介然的被杀案,与眼前的厕所卫生员,有一定的关联性。
是否有突破口,还得等!
这一等,就等到了傍晚六点。
那扫厕所的姑娘,在下班的最后五分钟,又将厕所清扫一遍,然后缓缓的往家中走去。
刘克勤默默的跟在身后,一首跟了半个多钟头,到了一处棚户区。
而这棚户区,在手表厂的西北面,相隔只有一百多米。
“姐。”!
刘克勤听到有人喊那个姑娘,躲在墙角一看,却是公安局的实习法医周梧。
他忽然明白了一切!
等姐弟两人,都进了屋子之后,刘克勤踌躇犹豫的站在屋外。
他不是傻子,这起杀人案,查到这个地步,他什么不明白!
刘克勤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这起案子的“原始动机”。
他远远的看着棚户区的那间破房子,仰头看向南京西边的晚霞。
“这起案子,成为悬案也不错。”
刘克勤身为警察的职业操守,在这一刻松动了。
真相也许并不重要。
他深深压制的“心理阴暗面”,透出黑暗的光辉。
刘克勤笃定那一间破旧的棚户房里,绝对有他要找的证据。
他趁着夕阳的余晖,最后看了一眼,落日下的小房子。
“南京的案子,关我屁事儿。”
刘克勤试图轻松的说服自己,然后再也不想调查这起案子。
案子的真相,不言而喻。
甚至让他揪心,让他细思极恐的泪目。
就在刘克勤刚走出棚户区的时候,背后传来脚步声,“刘哥。”!
刘克勤转过身,看着余晖落日下的霞光,照在周梧的头顶,光彩万丈。
“那是我姐,她叫周桐。”
然后,法医周梧的手上,多了一根解剖针,明晃晃的。
“能聊聊吗。”!?
刘克勤淡定点头,下巴冲着旁边的秦淮河,“聊聊呗。”
在这一刻,刘克勤打算放过这一对苦命的姐弟,也放过自己的良心。
虽然,这很不专业!
秦淮河边。
“您查案查到这儿,想知道的应该都知道了。”周梧缓缓的走着,影子被拖拽到河里。
刘克勤沉默不言,表情轻松。
“手表厂厂长周新华是我父母,在西八年收养的战时孤儿,他当时大概有十西岁,后来参军打过国军反动派。”周梧的语速很慢,吐字异常清晰。
“他喜欢过我姐,当时我父母没答应,因为他们觉得有违人伦。
再说,年纪也不合适,周新华比我姐大十一岁。
五一年,手表厂开始公私合营时期,我父母培养他成为手表厂的接班人。
再加上他参军的履历,就被委任为手表厂的副厂长,后来成为厂长。
当然,后来也是他毁了我姐,也许他在想,自己得不到女人,就彻底毁了她。
我父母相继去世之后,周新华知道我姐的软肋就是我,所以他借蔡介然的手,虐待、殴打、折磨她。
我年纪小,每次看到我姐回来,她身上的皮肤,都有烟头烫的伤疤,我不知道她经受了什么,可我知道,我姐彻夜喊疼的呻吟声儿。”
刘克勤听完周梧的陈述,脑海中的杀人动机,作案手法,以及作案的步骤。
都被他推断出来。
“你是个好弟弟,照顾好她。”刘克勤双手插进兜里,他这会儿,特别想抽一根烟,最后叮嘱道。
“警察找不到证据,这才是一起完美杀人案。”
而现在,刘克勤也成为这起完美杀人案的,帮凶之一。
从这起案子开始,凶手就己经笃定,手表厂、家属院的每个人,都会成为自己的“帮凶”。
而最后。
刘克勤也心甘情愿,成为这起“铅笔人”完美杀人案的最后“帮凶”。
这世界上,多一起“悬案”没什么不好。
毕竟,他们都是面对苦难,想要活下去的普通人。
时代里的一粒尘埃,落在任何一个小人物的头上,无疑都是一座大山。
实习法医周梧并没想到,刘克勤会在最后一刻,结束调查这起杀人案。
这起案子,真的太完美了。
处处是破绽,步步有线索,却让他再也不想查下去。
当刘克勤回到公安局的时候,那陈谋义也从手表厂调查回来。
“刘哥!您没猜错,那保卫处处长蔡介然,敢这么肆无忌惮,背后站着的大老虎,就是厂长周新华。”陈谋义喝了一口水,扔下一叠检举信。
“呶!都是检举他的举报信,被蔡介然截留了。
这案子,己经真相大白!
法医蔡绍、实习法医周梧的犯罪动机最大,并且蔡介然的楼上,也有目击证人。
就算周梧不承认,咱们也能定罪,板上钉钉了。”
刘克勤看着兴奋破案的陈谋义,默默站起身,然后对他说道。
“杀人案,需要完整的证据链。
凶器呢?证人证词呢?凶手的证词呢?
陈队!我不希望你为了破案,动用不该动用的手段。
这起案子,我不再参与,你忙你的吧。”
陈谋义看着发火又克制的刘克勤,沉默的不知道说什么,他猛地拦住刘克勤,瓮声问道。
“刘哥,我哪儿做错了吗。?
周梧、蔡绍的杀人动机,那不是明摆着的么!
还有,楼上的那个手表厂工人,他绝对看到了,凶手杀人的全过程。
我不信撬不开周梧的嘴,并且手表厂的厂长周新华,也交代了很多事儿。
这个案子被侦破,指日可待。”
刘克勤站在陈谋义的面前,然后淡声问道,“你知道周新华以前的名字吗。”?
陈谋义愣神片刻,警员谢亚洲接过话茬说道。
“他以前叫周凤鸣,后来改名儿叫周新华。”
刘克勤沉默了。
那周玉文、鲍桂英夫妇收养周新华的时候,本以为是凤凰落在梧桐树,却没想到“引狼入室”。
只能说,在千年之后,荀子再次赢了孟子一次。
刘克勤微微仰起头,低语道,“人之性恶,其善者伪也。
老祖宗早就将人性看透了。”
陈谋义听着刘克勤神神叨叨的话,还以为他被这起案子,逼得发神经。
忽然!
办公室的门,吱的一声推开了!
法医蔡绍推门进来,手上拿了一根解剖针,像个英雄大声道,“我自首!
是我杀了手表厂保卫处总务处长蔡介然。
我原名叫蔡绍兴。”!
刘克勤拧着眉头看向他,颤声问道,“为什么。”?
法医“蔡绍兴”的脸上,又显露出他拼凑出的微笑。
然后。
他褪下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