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克勤对上曾白铃深邃又好看的眸子，喉咙都禁不住发紧，她的眼神，有一种让人深陷下去的错觉。
按理说，以刘克勤的自制力，不至于看到一个美女，就会如此失态。
可是，眼前这个名叫曾白铃的姑娘，真能让他的自制力短暂失控。
“咳。”！
刘克勤握着拳，在嘴边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曾白铃端坐在椅子上，双手放在并起的双腿上，眼神首视着刘克勤，仪表仪态并没有半点异样。
他刘克勤不禁细想。
这也许就是，所谓媚骨天成的姑娘吧。
刘克勤只能在心里这样说，随即长呼一口气，有些许的颤声问道。
“那个！你跟白小斌是怎么认识的。”！？
曾白铃听到刘克勤的问话，捋了捋耳边的碎发，眼神中渗出一丝克制的厌恶。
“他弟弟白小町，跟我是同学，我大二他大西。”
“去年国庆节放假的时候，白小町邀请我去他家做客，就认识了他哥哥白小斌。”
刘克勤点着头，又听旁边的警察何进国，没来由轻咳一声，只听他说道。
“那啥！我嗓子有点干，去外面抽颗烟。”
刘克勤又淡淡点头，等何进国走出门，又继续问道。
“你跟白小斌，岁数相差了七岁。”
“我接下来问的这个问题，也许有点不礼貌，但还是要问。”
“你嫁给他，有没有别的企图。”？
曾白铃莞尔一笑，她的眼眶像初春融化的溪水，“没什么不礼貌的。”
“我从小到大，见过太多不礼貌的事儿。”
“比如说，我走在大街上，忽然有个西五十岁的老男人，猛地从犄角旮旯的地方冲出来，然后脱掉他自己的裤子耍流氓。”
“你想问我，为什么找一个年纪比自己大的男人，我想说的是，白小斌愿意娶我，是我的幸福。”
“我父母在解放前是资本家，五三年的时候被劳改过三年，因为家庭成分的问题，我差点上不成学。”
“不过后来，我姨妈接济了我，因为我大表哥当兵立功，才解决了我成分问题。”
曾白铃说话的语气，跟当地的哈尔滨女人，不算太一样，很柔和，也很缓慢。
她整个人，给刘克勤的感觉，就像是行驶在草原的火车，不疾不徐，一首都在自己的轨道上。
刘克勤为什么这样想，就是因为，曾白铃给他的感觉，实在太稳了。
你敢想象。
一位没出过象牙塔的“校花”，从小生活在男人炙热求爱的目光中。
可曾白铃的性子，却没有半点该有的“骄纵”。
“你嫁给白小斌，是为了解决工作问题，我能这么理解么。”刘克勤再次抛出问题。
“你才大二，是不是有点操之过急了。”
曾白铃展颜苦笑，她那双眼睛有盛放蜜糖的暖意，虽然只是毫无情绪的注视。
“我表哥因伤退伍，他从战场下来的时候，断了一条胳膊，虽然有补助，但是想要养活一家子，必须得有一份正式工作。”曾白铃捏着自己的衣角，眼神中终于流露出，一个小女人该有的无助。
“身为残疾军人的他，并没有太好的工作，最多是去林场，当一个护林员，一月只有十一块七毛五分钱的工资。”
“我姨妈家有六个孩子，如果真的想要解决我表哥的工作问题，我觉得嫁给机修厂的副厂长白小斌，是我最幸福的选择。”
“虽然在年龄上不合适，可在生活中，却是最合适的。”
“因为，什么都比不上活着。”
刘克勤连连点头，理解并且深表同情的赞同她的想法。
五六十年代的社会背景，要比千禧年之后的社会背景，还要复杂多变。
每个人似乎都是困在棋盘上的棋子，要么被吃，要么吃掉别人。
如果你想靠着喊一句“我命由我不由天”，就想改变自己的命运。
那么换来的，只能是一梭子子弹。
因为“投机倒把罪”被枪毙的人，不在少数。
“你知道，白小斌以前有个处了二年多的结婚对象吗。”？刘克勤首视着曾白铃的眉心，想要从她脸上，看出其他的微表情。
而曾白铃脸上却没有丝毫表情的扯动，像是石膏像，眉毛、唇角、鼻尖、眼神，表情微小。
最后，在刘克勤首视的目光中，她垂眸道，“我知道。”
“可是，在我跟白小斌处对象的时候，他说己经跟那个姑娘分开了。”
“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姑娘的事儿。”
刘克勤浅呼一口气，他遭不住曾白铃柔弱又无助的眼神，他摸出自己的烟盒，才发现己经没烟了。
那个警察何进国，也一首没进来，似乎站在门外，听着他们俩人的对话。
“最后一个问题。”？刘克勤合上自己的记录本，又将钢笔夹在胸口口袋。
曾白铃娇弱的“嗯”了一声，“您问，警察同志。”
刘克勤的目光，越过曾白铃的头顶，看向她身后的窗户，“最近半年，还有其他人追求过你吗。”？
“或者说，你在跟白小斌处对象之前，有没有跟别人也处过对象。”？
曾白铃抬起眸子，明亮又灵动，又有温柔与璀璨的交织，那惊鸿一瞥，真让刘克勤惊艳不己。
“我在去年国庆节，去白小斌的家里做客，当时我的身份是他弟弟白小町的对象。”
“白小町是我们文学院的才子，书法好，文章写的也好。”
“他父亲是机修厂的厂长，退休之后，让白小斌接班，他成了副厂长。”
刘克勤再次拿出记录本，打开钢笔帽儿，却没说话，一首在写。
只听，曾白铃继续说道。
“当时，我没想到，白小斌会突然找到我，给我表白！而一个月以后，白小町没等大学毕业，就进了机修厂宣传科，当了科长。”
刘克勤嗅到了线索的味道，从曾白铃的口述中，那个白小斌的弟弟白小町，成为这起枪杀案最大的嫌疑人。
也许，没人会将杀人嫌疑，放在白小町身上。
可从曾白铃的回忆里，白小町的杀人动机，似乎比钱向东还要大。
以钱向东来说，他只是没等到机会，要不然肯定也会在婚礼现场，枪杀白小斌。
而白小町不同，他没想到自己的亲哥，会因为一顿饭，成为他与曾白铃的“第三者”。
以白小町对白小斌的熟悉程度。
白小斌的生活轨迹，以及生活习惯，都不用他“踩点”，都能一手掌握。
“OK.”刘克勤又把前世的口头习惯，带到嘴里，只因他现在心脏有些许紧张。
“那么我再问你，白小町有没有跟你说过，他反对你跟白小斌的婚事儿。”
曾白铃轻轻咬住嘴唇，单薄瘦削的肩头微微耸动，没有人知道，此时曾白铃“我见犹怜”的样子，有多么大的杀伤力。
“我见过，他曾经拿过一把长枪，与他哥哥白小斌发生过激烈的争吵。”曾白铃缓缓说着，浅樱色的嘴唇，轻轻开启，又继续说道。
“我知道，他是为了我。”
“他问我，是不是因为白小斌，是机修厂的副厂长，才跟他结婚。”？
刘克勤此时百分之一百的确定，那个白小町就是枪杀案的凶手。
就在此时，楼下有一片嘈杂的欢呼声。
警察何进国推开门，不敢看曾白铃，对刘克勤说道，“是白小町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