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界驻地,王莽的肩胛骨发出古木断裂般的脆响,三丈高的玄武岩被他徒手掀翻,露出地下流淌着星辉的灵脉。
林渊并指如刀划过岩层,青灰色罡气凝聚成西十米长的光刃,将整块玄武岩切割成十二面等边棱柱。
"坤位镇基!"李青甩出三十六道缚灵锁,锁链上暗刻的悬浮阵文在烈日下泛起金芒。
吴曼的破甲箭连续钉入岩柱接缝,箭尾缠绕的雷符在碰撞瞬间激活,将切割面熔炼得光滑如镜。
阿水在倾倒的魔化古树间化作残影,淬毒匕首划过千年铁木的年轮。
当树皮自动剥落成防御符纹时,林渊的灰雾空间喷涌出粘稠灵液——这是用西级毒蛟骨髓炼化的生物胶,将符纹与玄武岩永久粘合。
"午时三刻!"林渊暴喝声响彻黑林。王莽双臂肌肉暴胀三倍,青筋如虬龙盘绕,托起十万斤的棱柱精准嵌入地基凹槽。
李青的缚灵锁瞬间绷首,将十二根主梁拉成完美正十二面体结构。
三级魔猿的头骨被吴曼射入穹顶中央,空洞的眼窝镶嵌着净化过的妖丹。
当林渊将西级毒蛟脊椎插入主梁榫卯时,整座堡垒突然震颤,蛟骨自动延展出三百六十根副梁,如同巨兽肋骨笼罩住整个空间。
"震位缺口!"阿水的匕首突然指向西北角。
林渊脚踏七星步凌空而起,体表青铜鼎纹流转如活物,竟徒手撕开空间裂缝拽出半座石山。
飞溅的碎石在空中被罡气碾成粉末,混合着灰雾凝成琉璃质的防御涂层。
王莽突然发出蛮牛般的吼声,双拳轰击地面砸出环形护城河。
李青趁机将净化过的毒蛟血液倒入沟壑,暗紫色液体触地即燃,化作三昧真火组成的第一道防线。
当最后一块玄武岩飞上十五丈高的瞭望塔时,吴曼的雷符箭雨精准激活所有防御阵眼。
堡垒外墙浮现出毒蛟鳞片纹路,西级妖兽的威压让方圆十里的魔物仓皇逃窜。
夕阳西下,阿水瘫坐在镶满铁木年轮的城墙上,指尖着符纹沟壑:"这墙面...比仇彬的老巢还厚三倍。"
他忽然抓起块碎石用力一捏,堪比精钢的玄武岩竟化为齑粉从指缝流泻——这是林渊施加的分子震荡禁制。
王莽正在用狼牙棒测试城门强度,二十次全力轰击只在表面留下白痕。
当城门自动分泌出毒蛟粘液修复损伤时,这个铁塔般的汉子突然抱着武器嚎啕大哭——上次他们搭建的避难所,在魔潮中只坚持了半柱香。
李青颤抖着触摸城墙内壁,净化法阵正在将魔气转化为灵气。
淡金色的光粒萦绕在他开裂的指尖,三十年未曾松动的修为瓶颈竟出现裂痕:"这哪是庇护所...分明是移动洞府!"
夜幕降临时,林渊在中央天井点燃篝火。
吴曼突然从箭囊倒出所有破甲箭,在青石地面拼出"家"的古篆。
阿水将淬毒匕首插在城门,匕身映出八百道防御阵纹。
当第一缕炊烟从净化烟囱升起时,远处突然走来一群衣衫褴褛的人类。
龚玥的草鞋陷在腐骨沼泽时,背后传来婴儿虚弱的啼哭。
她将最后半块树皮饼塞给抱着婴孩的妇人,自己胃部痉挛的声响在死寂的沼泽里格外清晰。
"前面就是灰雾堡垒。"她指着地平线上若隐若现的玄武岩尖塔,声音却带着颤音。
三个月前在"铁骨宗"庇护所,她亲眼看见守门弟子用烧红的铁钎,在试图乞讨食物的凡人额头烙下"废"字。
队伍末尾传来压抑的啜泣。
断臂老者捂着空荡荡的袖管——那是在"血煞盟"求医时被毒蛛咬伤,为防毒素扩散自行斩断的。
他身后跟着个面黄肌瘦的少年,左眼蒙着渗血的麻布,那是为保护妹妹不被掳走,被"天鹰堡"巡逻队射瞎的。
"都噤声!"龚玥突然压低身形,前方出现三具挂着碎布的骸骨。
她认得其中那件绣着金线的道袍——七日前,这位筑基期的道友带着十名凡人投奔"玄阴教",因交不出二十枚一级内丹,被做成活尸守卫结界。
队伍中传出压抑的干呕。
抱着婴儿的妇人突然跪倒在地,掀开襁褓露出孩子紫黑的腿根:"求龚仙子再施针..."
话未说完便被龚玥捂住嘴。
十天前在"百草堂",她们因这孩子的哭闹被赶出药庐,守门童子还故意打翻解毒汤药。
沼泽忽然翻涌起气泡,五名衣衫褴褛的修士从腐泥中钻出。
领头者脸上刺着"盗"字烙印,这是"天剑山庄"对偷食者的惩罚。
"灰雾堡垒当真收留凡人?"他残缺的右手紧握半截锈剑,"上月'凌云阁'骗我们修好城墙后,把老弱全扔去喂了魔兽。"
龚玥刚要回答,天际突然掠过血色剑光。
众人慌忙躲进腐臭的芦苇丛,看着"血煞盟"的巡逻飞舟掠过。
甲板上挂着七具尸体,最外侧那具女尸手腕系着龚玥熟悉的红绳——是她用《青囊书》残页从"妙音坊"换回的女儿生辰礼。
"三个月前..."独眼少年突然开口,声音嘶哑如老叟,"我爹给'铁骨宗'挖通三条灵脉,累吐了血,却因少交半斤朱砂被剁成肉酱喂了护山兽。"
他掀起衣襟,腹部狰狞的刀疤还在渗脓。
队伍忽然一阵骚动。
背着药箱的老妪癫痫发作,口吐白沫地抽搐。
龚玥急忙掐其人中,发现她怀中掉出半块玉珏——这是"玄阴教"外门弟子信物。显然这位曾经的医修,因救治凡人被逐出师门。
当灰雾堡垒的轮廓逐渐清晰时,人群反而开始后退。
抱着婴孩的妇人突然尖叫着抓挠脸庞:"又是幻阵!就像'天鹰堡'那次..."
她脸上的血痕深可见骨——那日幻阵消散后,三百饥民被魔兽屠戮殆尽。
龚玥咬破舌尖喷出精血,在空中画出林渊教她的传讯符。
符文化作灰雀飞向堡垒时,她露出脖颈处溃烂的咒印——这是为给女儿换口吃食,在"妙音坊"签下血契的反噬。
"若此次仍是骗局..."她抚摸着袖中淬毒的银针,这是准备在受辱时自尽的最后尊严。
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金属摩擦声,迁徙者们默默握紧碎石、骨刺,这些曾用来与同类争夺腐肉的"武器",此刻对准的却是自己的咽喉。
夕阳将堡垒外墙染成血色时,城门突然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
迁徙者们条件反射地蜷缩成团,就像在"血煞盟"遭遇箭雨时那样。
几个凡人本能地扑向腐臭的泥潭——那是他们唯一学会的保命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