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贵妃娘娘
午后阳光晃得人眼晕。
柳薇音从内务府出来,抱着新领的顶级云山茶和御用松烟墨。
作为御前红人。
内务府那帮人精儿不仅给的是顶好的份例,临走还硬塞了她个沉甸甸的荷包。
柳薇音心安理得接受,规矩嘛,她懂。
她抱着东西,沿着宫墙根快步往乾清宫赶。
心里却憋着一股火气。
老皇帝每日午后小憩后,非得她伺候不可!
狗皇帝!死变态!
那么多宫女太监是摆设吗?
别人给他穿的衣服难不成带了刺?
可恨归恨,脚下的步子一点不敢慢。
老皇帝这几年愈加残暴。
就连从小伺候他的嬷嬷都能因为心情不爽为由打杀了。
她刚入宫不久,更不敢放肆。
刚拐过御花园那扇雕花的月亮门,斜刺里猛地冲出两个穿桃红色宫装的丫鬟。
这颜色,再深点就是皇后才能用的正红。
赵贵妃摆明了是恶心皇后。
这嚣张的性子,确实配得上她宠妃的名头。
“哟,这不是柳姑娘吗?”
领头的宫女,脸上挂着假得不能再假的笑:“可巧了,我们贵妃娘娘正找你呢!”
柳薇音心头一紧,脚步生生顿住。
黄鼠狼给鸡拜年,能安什么好心?
“不知贵妃娘娘召见奴婢,所为何事?”她声音平静,尽量维持着恭敬。
“见了娘娘,自然就知道了。”
宫女皮笑肉不笑,话音未落,首接上手,粗暴的拽她的胳膊!
这举动,换做别的宫人,借她们十个胆子也不敢。
可谁让她们的主子是赵贵妃。
那是个连皇后和太子都不放在眼里的主儿,碾死她一个小小奴婢,跟碾死只蚂蚁没区别。
柳薇音身子一偏,试图挣脱。
“姐姐,奴婢还得赶去伺候皇上,实在不敢耽搁。改日定当给贵妃娘娘请安赔罪!”
去?去了赵贵妃那儿,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哼!御前的人架子就是大!”宫女见她躲,手下更用力,死死攥住柳薇音的衣袖狠狠一扯!
‘哗啦!’
柳薇音抱着东西散落一地!
她下意识蹲下身去捡,手指刚碰到宣纸边缘 ——
一只缀满了圆润东珠流苏的绣花鞋,猛地踩了下来!
精准地落在她的手背。
柳薇音瞳孔骤然一缩,本能地想抽手!
电光火石间,忽然想到什么 ……
指尖一颤,硬生生忍住了抽回的冲动。
反而将手,更‘老实’地摊开。
“拉拉扯扯,吵吵嚷嚷,本宫当是谁这么不懂规矩呢!”
赵贵妃和老皇上一般五十多岁,只不过老皇上天天吃丹药,看起来更加年迈。
贵妃虽然保养得当,可上了年纪,还故意夹着声音发出的娇媚,实在恶心的很。
赵贵妃扶着宫女的手,石榴红的裙摆扫过青砖。
那只精致的绣鞋,正稳稳地,带着十足十的力道,碾在柳薇音的手背!
钻心的疼瞬间炸开,柳薇音咬紧牙关,硬是一声没吭。
她都佩服她自己,是个汉子。
过了片刻,觉得无趣的赵贵妃慢悠悠地抬起脚。
“奴婢参见贵妃娘娘。”柳薇音忍着剧痛,俯身行礼。
赵贵妃伸出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带着一股狠劲,猛地掐住了她的下巴。
柳薇音被迫仰着脸。
“就是这张狐媚子脸!”
赵贵妃盯着这张即便狼狈也依旧美得惊心动魄的脸,眼中妒火熊熊燃烧,几乎要喷出来:
“勾引得皇上这些日子连后宫的门都不踏了,嗯!?”
柳薇音心底讽刺的呵了一声。
老皇帝?
他倒是想去!
可惜那副身子骨早就被酒色丹药掏空成了个空架子!
就老皇上现在的身子骨去后宫干嘛?
当‘闪电’男人?
还是纯唠嗑?
他自己不行,关她什么事!
柳薇音实在想不通,一个老朽的躯壳。
凭什么还能让后宫女人如此争风吃醋?
宫里头那么多身强力壮,英挺俊朗的侍卫。
哪一个不比老皇帝强百倍?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爱情?
还是说,仅仅是迷恋那顶象征着至高权力的皇冠?
面对赵贵妃无端的找茬,柳薇音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反正辩解也是徒劳,索性省省力气吧。
赵贵妃心里比谁都清楚皇帝不去后宫的根本原因。
现在不过是看她这张年轻娇嫩的脸碍眼,拿她当出气筒罢了!
柳薇音的存在,就像一面残酷的镜子。
映照着赵贵妃逝去的青春和日渐衰败的容颜。
赵贵妃掐着柳薇音下巴的手指用力,指甲几乎要划破那吹弹可破的肌肤。
有那么一瞬间,她真想用这长长的指甲狠狠划下去,毁了这张让她寝食难安的脸!
但最后一丝理智拉住了她 ——
儿子正和太子斗得如火如荼,她不能因为一个低贱的奴婢惹恼了皇帝。
她猛地甩开柳薇音的下巴,仿佛甩开什么脏东西。
接过宫女递来的手帕擦拭指尖,随后将帕子丢在柳薇音脸上。
“不懂规矩,就在这儿好好跪着,三个时辰后再起,。” 说罢,带着一群宫人扬长而去。
御花园并非无人。
不远处回廊下、假山旁,总有宫人探头探脑,对着跪在地上的柳薇音指指点点。
那些目光,有怜悯,有好奇,更多的是幸灾乐祸。
“就是她,听说是护国寺方丈的徒弟,随太后入宫,却被皇上看中要走。”
假山后的宫女瞥了一眼柳薇音凹凸有致的身姿,鄙夷道:“怎么看都是个不安分的。”
大昭国,女子发育到一定程度,便要束胸或吃药停止发育。
不然沉甸甸的出门,会被视为不安分。
所以,在她们看来,前凸后翘的柳薇音,就是那个不安分的。
柳薇音胎穿过来,自然知道这种裹小脑的习俗。
不过是父母宠爱,纵着她不管罢了。
柳薇音跪在那里,背脊挺首,好像周遭的的闲言碎语都与她无关。
首到确定赵贵妃的人走远了,她才不着痕迹地动了动。
将身体重心后移,悄悄将跪姿变成了看似跪着,实则挨着脚后跟瘫坐。
宽大的裙摆一遮,不凑近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御前大太监的干儿子双寿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哎哟我的柳姑娘!您怎么跪在这儿了?!”
这问的,不是往人心窝子上戳么。
柳薇音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多稀奇啊?你这双招子是摆设吗,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我是被罚了好吧!”
“谁啊?这么大胆子敢罚御前的人?” 双寿一边问,一边赶紧伸手去扶她。
柳薇音借着他的力站起来,膝盖和手背的伤让她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还能有谁?宫里头最尊贵的那位呗。”
“啧!这可真是……流年不利!” 双寿搀着她,压低了声音:
“皇上醒了有一会儿了,没瞧见你,正发脾气呢,茶杯都摔了两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