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薇音掏出油纸包裹递过去,轻声回答,声音几乎要被雨声淹没。
“这不是变天了吗,给皇上送件披风。”
说着柳薇音掏出另一个更厚的包裹:“这是你的,赶紧套上吧。”
双寿愣着接过包裹,里面是一件崭新的夹袄。
柳薇音催促道:“穿在里面看不出来,不破规的。”
双寿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按理说他自幼生在这,见惯了各种手段和风雨。
可是对上柳薇音这种秉性的,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回复。
“幸好咱们都是奴才,但凡你换个身份,咱都不能跟你走这么近。”双寿看了眼她湿透的衣袖和裙摆:
"光想着别人,自己个都成啥样了。"
柳薇音白他一眼:“你啰嗦了。”
“得得得,等皇上出来的时候,你自己个把披风给皇上吧。”
双寿是好意,毕竟柳薇音冒雨赶来,总得让皇上看见。
他们做奴才的,最怕的是心疼皇上,而皇上不知道。
柳薇音站在柱子后面,听着宫殿内丝竹袅袅,清歌婉转。
柳薇音感慨,还好为先皇守孝时间短,不然萧晏临明早一定会被御史喷的满脸唾沫。
一股小风吹过来,柳薇音紧了紧身上的衣服。
看向宫殿大门的位置,正好和守卫在门侧的刘瑾视线碰撞。
柳薇音微微挑眉,随后弯腰轻咳。
咳嗽的角度要好看,既要显露出玲珑身姿,更要让人心生怜爱。
这种招式,对于柳薇音简首是手拿把掐。
在楼里学习的两年,她可太懂怎么才能让男人轻易动心。
果然,刘瑾露出关心和羞涩的神情。
柳薇音故作看不见,纤细的手指捂着胸口,随着咳嗽颤动。
刘瑾顿时移开目光,脸红的跟朱红的墙壁有的一比。
柳薇音心中冷笑,楼里姐姐说的果然没错。
男人,色也。
只是,忽然想到什么,柳薇音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她好像忽略了一件事,满宫奴才侍卫大换血,为何刘瑾依旧还是御前侍卫。
他是老皇帝的御前侍卫。
按理说,这种先皇身边的近臣,新皇上位第一天就应该换掉。
难道,刘家早己依附萧晏临,所以……
想到这里,柳薇音心塞的难受。
刘家还真是押对了宝。
这对柳薇音而言,真是噩耗。
双寿进殿伺候了,没人聊天打发时间,柳薇音站在台阶边缘的风灯旁,仰头看漫天大雨。
风夹着雨水吹过来,打湿衣衫。
发丝黏在脸颊上,水珠顺着下巴滴落,她却纹丝不动。
殿内,酒过三巡。
透过窗户,萧晏临看到外面一个纤细的身影。
有点熟悉,萧晏临看向站在一旁的双寿。
双寿弯腰低语:“外面下雨,柳姑娘特意过来为皇上送披风。”
萧晏临颇感意外。
身为皇上,自然不缺一件披风。
如果是旁人送过来的,他可能还要怀疑别有用心。
可是若是柳薇音送来,那可能真的只是简单的关心而己。
萧晏临放下酒杯:"她在那儿站了多久?"
"有半个时辰多了。"双寿道。
——
柳薇音正数着檐角滴落的水珠,忽然听到殿门开启的声音。
她慌忙抬头,正对上萧晏临深邃的目光。
她刚要行礼,一阵冷风吹来,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柳薇音内心是感谢这股小风的,不然平白打个冷颤,她还真不会。
萧晏临看着她湿透的衣衫和发白的嘴唇,眉头微蹙:"你在这儿做什么?"
看到双寿递过来的眼神,柳薇音明白他在明知故问。
柳薇音将怀中包裹递上:"奴婢担心陛下回宫时受寒……"
包裹里是一件干燥的披风,半点未湿。
摸上去,甚至还有些温热。
萧晏临沉默片刻,解下外袍递给她。
柳薇音受宠若惊道:"奴婢不敢..."
"快点,"萧晏临强制道:"不然病了谁来伺候朕?"
“好吧,”柳薇音颇有些为难的接过外袍披在肩上。
在宫人的伺候下,萧晏临穿上她带来的披风。
“回去吧。”
嗯,这就回去了?
那她不白淋雨,不白如此造作吗?
难道消息有误。
太子妃今日不会过来?
就当柳薇音泄气正要离开。
雨幕中响起女子明媚的喊声:"陛下!"
萧晏临停住脚部蹙眉:“你怎么来了?”
太子妃没听出皇上的不悦,接过宫人手中的醒酒汤递过去。
"臣妾听说陛下在此宴饮,特意..."
话说到一半,突然看到站在一旁的柳薇音。
再看到她身上披着的外袍时,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这宫女怎么回事?"她厉声质问,"浑身湿透站在这里,成何体统?"
快当皇后的人就是不一样了,说话口气都和之前在太子府时不同。
柳薇音慌忙跪下:"奴婢知错..."
贺兰珊上前一步,抬手就是一记耳光:"贱婢!竟敢在陛下面前这般模样!"
清脆的巴掌声在雨夜中格外刺耳。
柳薇音被打得偏过头去,嘴角渗出一丝血迹。
柳薇音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萧晏临眉头微皱:"太子妃。"
这三个字咬的格外重,好似在提醒她还未入主中宫。
贺兰珊呼吸一滞,强压下怒火。
"是臣妾唐突了。只是这宫女浑身湿透,实在有失体统..."
萧晏临看了眼跪在地上的柳薇音,又看了眼满脸怒容的贺兰珊。
想到了母后就是因为先皇不给基本的尊严而在后宫艰难。
"罢了,她也是一片好心。"
贺兰珊不甘心地瞪了柳薇音一眼,却也不好再发作。
心里狠极了柳薇音,先皇在位时就对她看重,没想到新皇上位,竟也对她照顾呵护。
"刘瑾。"萧晏临吩咐道:"送柳姑娘回去。"
柳薇音叩首谢恩,起身时踉跄了一下。
灯火摇曳,正好照在柳薇音眼尾的一处刮伤。
一道红痕影响了她双眸的观感。
萧晏临脸色阴沉的看向贺兰珊。
贺兰珊被盯得有些害怕,急忙垂手乖巧的站在一边。
“入住后宫之前,不得踏入皇宫一步。”
这处罚不可谓不重。
贺兰珊还未成为皇后,就惹皇上不喜,这对她未来入主中宫,可不是好苗头。
贺兰珊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终只能咬牙行礼回去。
回去的路上。
"好个不要脸的贱婢!"贺兰珊厉声道,"装病勾引陛下,你当本宫是瞎子吗?"
贴身奴婢急忙安慰:“她是御前侍女,可能真的只是为了送件衣服。”
"送衣?"贺兰珊冷笑:"皇上会缺她一件衣服!"
柳薇音如果听到她的话,一定会赞叹她看透真相。
好不容易见皇上一面,还被落了面子。
这让没太受过挫折的贺兰珊怒火难消。
作为娇养长大的太子妃,虽然进入京城多年,可骨子里,依旧是高傲放肆。
这一点和柳薇音很像,虽然这两年学习礼仪。可骨子里的桀骜活泼,很难改变。
另一边,回去的路上。
柳薇音裹紧身上的外袍,低声啜泣。
刘瑾有心安慰,却不知该说什么。
支支吾吾半天,才干巴巴的安慰道:“明日给你带些膏药,保证不会留下疤痕。”
柳薇音抬眸哽咽:“可是,我现在好疼啊。”
声音柔软憨娇,惹得刘瑾心跳加速。
柳薇音吐槽:脸红脸红,就知道脸红,你上辈子是煮熟的大虾吗?
柳薇音丈量下两人之间的距离,故意脚下一滑。“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