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啊..."萧晏临睁开眼，身体微微前倾："让你殉葬。"
托盘"咣当"一声掉落，狠狠砸在脚背上。
她没觉得疼，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来，冻得她指尖发麻。
难怪老皇帝死前对她说些莫名的话。
怪不得她总有股不妙的感觉。
殉葬。
活生生的人，要跟着死人一起埋进土里。
想起老皇帝那双浑浊的眼睛，想起他枯瘦的手指抚过她发梢时的触感。
想起他最后那段日子，总爱盯着她看，看得人毛骨悚然。
原来那时候，他就存了这个心思。
哎，玩脱了，竟然老皇上真的动心了。
柳薇音暗叹一声，却丝毫不怕。
别说老皇帝己经入土，就算真的让她殉葬，她也能借助护国寺的庇护活下来。
不过该演，还是要演的。
她现在的人设可是单纯不谙世事的小白兔。
柳薇音小脸煞白的站在原地，一时间忘记行礼，也忘记疼痛。
"怕了？"萧晏临的声音带着几分戏谑。
柳薇音回过神，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在抖。
慌忙跪下："奴婢...奴婢..……"
"行了。"萧晏临轻笑一声："真想让你殉葬，你现在还能站在这儿？"
柳薇音抬头，对上他带着玩味的目光，这才反应过来——
他在逗她。
"陛下..."她声音发颤，不知是气的还是吓的：
"这种玩笑..." 可真有意思啊~
有心情和她开玩笑，不也代表对她和对旁人的不同嘛。
"怎么？"萧晏临挑眉，"朕连玩笑都开不得了？"
柳薇音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
得到允准后慢慢站起身，拍了拍裙摆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试探着娇嗔道："陛下若是无聊，不如批批奏折。"
萧晏临这人的性格，在未进宫前，她就打听过。
殷俊风流，是京城贵女最想嫁的人。
风流不下流，而且萧晏临身为太子，不仅文韬武略优越，也具备储君所需的聪明和手段。
如果要柳薇音形容，萧晏临这个人，不仅是个笑面虎，而且很腹黑。
萧晏临大笑："胆子不小。"
柳薇音故作生气，只是默默收拾打翻的托盘。
柳薇音在测试萧晏临对她的容忍，如若他生气，那她日后边不在放肆。
如若没反应，那她便能借机往前一步……
脚背火辣辣的疼，让柳薇音走起路来一瘸一拐。
"过来。"萧晏临忽然道。
柳薇音迟疑着走近，一个药膏扔了过来，柳薇音手忙脚乱的接过。
"朕留着你，可不是为了看你这副吓破胆的样子。"
他语气随意，"以后机灵点，别动不动就跪。"
柳薇音怔怔地看着他，欲言又止。
萧晏临以为她是不放心，于是决定给她吃个定心丸。
“放心，看在护国寺和你师兄的面子上，不用太拘谨，只要你不犯大错，朕是不会惩罚你的。”
柳薇音轻咬下唇，看起来有些可怜。
“皇上，那个，奴婢可以出宫吗？奴婢的性子，不太能适应皇宫的生活。”
柳薇音以退为进，试探着皇上对她到底有没有一丝丝其他想法。
对这张祸国的脸，她还是有几分信心的。
何况柳姨说过，男人都是视觉动物。
萧晏临靠在龙椅上静静看着她的眼睛。
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很喜欢这双眼睛。
每次看到这双眼睛，就让他想起那个人。
想到这里，萧晏临只觉得心脏隐隐抽痛。
“朕说了，只要你不犯大错，朕保你不死。”想了想，他接着说道：
“朕知道你初入凡尘不适应，你也不用太过拘谨，现在朕身边缺人，等过段时间，就送你出宫。”
察觉到萧晏临话里的一丝纵容，虽然不知为何，但并不耽误她借此试探。
“可是奴婢担心伺候不好皇上，奴婢总是毛手毛脚的，有时候说话还不过脑子……”
说到最后，柳薇音底气不足的偷瞄萧晏临。
被抓了正着，柳薇音急忙垂下眼，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萧晏临不仅不生气，反而很喜欢她这个性子。
这样的她，不仅眼睛像，就连性情也似有相同。
胆子一样的不小。
萧晏临抽痛的心慢慢缓解，透过柳薇音，看向另一人。
“无碍，你也不用当自己是寻常奴婢，你是护国寺出身，本就不用如此拘谨。”
对于相似故人的柳薇音，萧晏临实在狠不下心将她困在规则的囚笼。
萧晏临愿意对柳薇音多些宽容，毕竟遇到像她的人，着实难寻。
或许也只有出身护国寺的柳薇音，才有她那样干净纯洁的性子。
“那好吧。”
柳薇音不情不愿的行礼，不等萧晏临说起身，便自顾自的站起来。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恃宠而骄些，也没关系吧。
萧晏临又恢复了那副懒散的模样："茶凉了。"
柳薇音端起茶盏退下，走出御书房时，才发现后背己经湿透了。
风一吹，凉飕飕的。
萧晏临这个人，太过聪明睿智。
表面看上去松快的很，实际就是匹蛰伏的狼。
日后要小心了，以后必然要外松内紧才行。
柳薇音向前走两步，脚面的疼痛让她控制不住地歪斜。
预想中的摔倒并没有发生，属于男人气息将她包裹。
看起是谁，柳薇音急忙起身，小脸通红的道谢。
“谢谢你了，刘侍卫。”
柳薇音心中将这三个字咬的血淋淋，却还要故作娇羞的红了脸。
“柳姑娘小心。”刘瑾像是被烫到一样不去看柳薇音羞红的脸。
柳薇音：呦，还是个纯情大男孩呢。
有意思，真有意思啊。
忽然想到什么，柳薇音笑的诡谲。
事情好像可以——
更有意思呢。
柳薇音红着脸，转身的瞬间恢复了以往的冷漠。
眸底翻滚的恨意，几乎要溢出来。
中书令的嫡子，仇人的儿子！
暮色沉沉。
乾清宫的烛火己经换了三轮。
柳薇音安静地站在御案旁，看着萧晏临批完最后一本奏折。
她适时递上温热的帕子。
"皇上，该用晚膳了。"
哎，留在皇上身边真是痛并快乐着。
她这个侍女，连个替换的人都没有。
从中午站到晚上，皇上不吃，她也得饿着。
柳薇音现在就想让他赶紧吃饭，赶紧睡觉，这样她也能抽空吃点饭。
晚膳丰富，香味霸道的萦绕在她鼻尖。
柳薇音放在腹部的手，悄悄往上移动，用力按住胃部。
这才没有响起不堪的声响。
萧晏临瞥她一眼，说话的声音带着笑意。
“小动作还挺多。”
柳薇音：“…… 奴婢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