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急促的呼吸慢慢平复下来,
但怨毒和嫉恨丝毫未减。
她狠!
恨每个夺走皇上目光和宠爱的人。
她付出了那么多,为的可不是一个凤位。
她要爱……
皇上的爱。
全部的爱。
冷静后,看着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嬷嬷和宫女。
又想起皇上那张脸,最终,那股不顾一切的杀意被强行压了下去。
翊坤宫。
比起凤鸾宫的震怒,贵妃的宫殿里,另一种压抑的冰冷。
刘挽棠端坐在临窗的贵妃榻上,拿着一卷书,似乎看得很专注,可半天也不见翻一页。
她穿着一身湖蓝色绣银线玉兰的宫装,发髻梳得一丝不苟。
只簪了一支点翠凤钗并几朵小巧的珠花,端庄大气,眉眼间是惯有的沉稳平和。
宫女轻手轻脚地进来,将永和宫那边再次拦下几位嫔妃探望的消息低声禀报了。
贵妃翻书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流畅。
她连眼皮都没抬,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首到宫人退下,殿内只剩下心腹。
她这才放下书卷,目光投向窗外开得正盛的玉兰花,眼神却没什么焦距。
“美人…‘姝’……永和宫独居…御前侍卫守门…”
她轻声重复着这几个词,唇角慢慢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只是浅淡的笑意,并不温和。
“皇上这次,还真是上了心。”
她的声音依稳,听不出喜怒:“北巡一趟,竟带回这么个‘稀世珍宝’。”
想她刚入宫,只是得了皇上几天的专宠,便惹得后宫众人拈酸吃醋的冷嘲热讽。
现在后宫有了这么个新人,还不知道后宫要掀起多大风浪呢。
旁边侍立的宫女低声道:“娘娘,这姝美人风头太盛,恐怕…… ”
“盛?” 贵妃打断她,端起茶盏,优雅地撇了撇浮沫。
“这后宫,最不缺的就是‘盛极而衰’的例子。等着瞧吧,有的是人对付她。”
一个没有背景的贱民而己,没什么大不了的。
想到这里,她哼笑一声。
先是婢女,
再是民女。
皇上的口味,真是越来越刁钻了。
“可皇上当心肝的保护着,是不是有些过于上心……”
后宫便是这样,你受宠,别人就会被冷淡。
皇上统共就一个,今个陪你,便不能陪旁人了。
贵妃轻啜口茶:“急什么?且让她在那金丝笼里,好好‘休养’着。这宫里的风刀霜剑,有的是时候慢慢领教”
她顿了顿,放下茶盏,发出一声轻微的磕碰声:
“咱们,且看着便是。”
她重新拿起书卷,仿佛刚才那瞬间的锋芒只是错觉。
殿内熏香袅袅,只有书页偶尔翻动的轻响。
而此刻,处于风暴中心的永和宫,却是诡异的宁静。
柳薇音乌黑的长发松松挽着,斜倚在临窗的软榻上。
外面喧嚣和妒忌,好奇的窥探,都被那扇紧闭的宫门和侍卫隔绝。
春草撅着腚,趴在门缝往外看。
“咋回事啊,主子怎么刚进宫就被关起来了。”春草捅咕一旁的秋香道。
秋香摊了摊手:“或许,是怕主子跑喽吧。”
春草沉思片刻后猛地点头:“很有道理。”
说着挎着秋香的胳膊往回走:“可这么关着也不是回事啊,主子进宫可不是为了当金丝鸟的。”
秋香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背:“主子自有定数,咱就别瞎操心了。”
房间里,吃着冰镇水果的柳薇音惬意自在的很。
完全没有被关起来的焦虑和不安。
在外人看来,她就是株被移栽进皇家园林的野生兰草。
暂时被最坚固的琉璃罩子保护起来了而己。
“主子~”春草拉着长音的进屋。
“怎么了?”
“主子一走这么长时间,人家都想你了。”春草抱着她的胳膊娇嗔。
柳薇音无奈的揉了揉她的脑袋,招手让站在一旁的秋香也坐过来。
柳薇音很有男子气概的搂着害羞的两人。
“好奇我出去后的经历吧,我给你俩讲讲哈。”
柳薇音添油加醋的讲述外面的‘腥风血雨’。
听得两人一愣一愣的。
刚讲到柳薇音在江湖中大杀西方时,内务府太监总管德公公,带着一溜的太监宫女过来。
毕恭毕敬地候门外。
这位在宫里沉浮了几十年的老油子,堆着恰到好处的笑,眼角褶子都透着圆滑。
柳薇音端坐在主位上,通身透着股子清冷劲儿。
她目光平静地扫过下面垂手肃立、大气不敢出的宫女太监。
“都抬起头来,让主子瞧瞧。”张德全尖着嗓子吩咐。
宫女太监们微微抬头,飞快地瞥一眼这位神秘又得宠的新主子。
“德公公费心了,瞧着都是本分的。”柳薇音无聊的摆动手帕道。
“主子满意就好!”张德全笑得见牙不见眼,躬着身子:
“这都是奴才精挑细选的,身家清白,手脚麻利,嘴也严实的。”
柳薇音微微颔首。
秋香会意,捧着一个沉甸甸的锦囊上前,塞到张德全手里。
“一点心意,给公公添碗茶喝。”
“哎哟!这怎么敢当!谢美人主子厚赏!”
他飞快地给柳薇音使了个眼色。柳薇音揉着眉头道:“先带他们去住的地方放置包裹。”
“是,主子。”秋香和春草心领神会的带着他们离开。
待众人离开。
柳薇音一扫刚才的傲慢,兴高采烈的拽着他喝茶。
“你怎么还亲自来了,我寻思着找个机会去看你呢。”柳薇音高兴道。
张德全颇有些无奈的看着她:“都当主子的人了,怎么还这么跳脱。”
柳薇音呵呵笑道:“一时间难以适应。”
说罢,柳薇音兴高采烈拿出两个玉扳指。
“你看这俩颜色挺深沉吧,特意给你买的。”
张德全推脱不过,戴在手上试戴,确实衬得人富贵。
两人许久未见,兴致勃勃的聊着。
首到半个时辰后,德公公起身恭敬道:“宫里凶险,娘娘小心。”
柳薇音恢复冰冷高傲的样子,坐在上位微微颔首。
目送张德全离开,按照惯例,该给新来的奴才赏钱。
顺便敲打一番。
以免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秋香靠近柳薇音低语,柳薇音瞥了眼跪在下面的一个宫女身上。
柳薇音面无表情道:“你为何如此惶恐?”
宫女的脑袋垂的更低,惶恐不安道:“奴婢,奴婢……”
春草呵斥道;“对娘娘说话竟然遮遮掩掩,如若再不说清楚,就别怪宫规无情。”
“奴婢不敢,”说罢抬起头,耳畔旁的脸颊有一块掌心大小的烫伤,看起来格外狰狞。
柳薇音错愕一瞬,随即明白了德公公的意思。
面容有损的人,即便是出宫也没有活路。
就算留在宫里,也只能干谢最累最脏的活计。
不过恰好这种人,也是最容易收买,也是最忠心的。
柳薇音看了眼秋香,秋香明了的走下去,端着她的脸仔细观详,随即微微点头。
柳薇音理了理衣袖,是真烫伤就好。
就怕是假的,试图踩着主子上位的。
“道艰难,既然你来本宫这里,以后便是本宫的人。”
柳薇音站起身,踱步在他们正前方。
“日后,无论是家中受到威胁,还是家人生病需要钱财,尽管找本宫报备,切不可因为一时犹豫,被旁人拿捏了短处。”
“谢娘娘。”
柳薇音绞着手帕,漫不经心的指着三个宫女,跟点名一样说道:
“小荷,阿巧,杏儿。”
“你仨,便叫阿贵,小顺,来喜。”
“谢主子赐名。”
六人里,小荷尤为激动。
本以为会遭到娘娘嫌弃,没想到娘娘竟然这般容人。
其余五人同样内心激动。
能留在永和宫,终于有了落脚的地方,不再任由别人挑来选去。
另一边。
回去后的张德全,房间里坐着等待良久的双寿。
德公公恨铁不成钢的斜他一眼,自顾自的坐回椅子。
双寿等的焦急,按捺不住的问道:“柳姑娘……”
张德全打断:“娘娘。”
双寿急忙改口:“娘娘有没有别的需求,是否缺少什么,忽然被关,有没有惊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