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将栖梧寺的飞檐染成血色,明修跪坐在佛堂蒲团上,面前的铜炉青烟袅袅。住持赠予的《大般涅槃经》摊开在膝头,可那些经文却如乱麻般在他眼前交织。他下意识着腕间的红绳,想起清晨山洞里苏晚棠为他簪花时的笑颜,心口泛起一阵钝痛。
"明修,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住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老和尚拄着拐杖,慈眉善目的面容上难得露出一丝凝重,"与俗世女子纠缠不清,这不是你该走的路。"
明修猛地抬头,烛火在他眼中跳动:"师父,弟子......"话未说完,住持己将一封密函拍在案几上。泛黄的信笺上,赫然画着那日庙会出现的莲花纹弯刀,旁边字迹潦草:"沈明踪迹己现,斩草除根。"
"他们找来了。"住持叹了口气,"你若继续与那姑娘牵扯,不仅会害了她,更会让栖梧寺陷入危机。"他的目光扫过明修颈间若隐若现的烧伤疤痕,"当年你父亲将你托付给我,可不是为了让你重蹈覆辙。"
夜幕降临时,明修站在苏晚棠的客房外,迟迟不敢推开那扇门。屋内传来她哼着小曲的声音,伴着针线穿梭的窸窣,分明在赶制着什么。他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却见苏晚棠正将最后一颗珍珠缝在香囊上,见他进来,眼睛顿时亮了:"来得正好!"
她举起新制的香囊,上面用金线绣着并蒂莲,还有小小的"明""棠"二字:"上次的香囊太素净,这个......"话音戛然而止,因为明修正将她之前送的绣帕和莲花纹香囊放在桌上,动作轻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晚棠,我们断了吧。"明修的声音冷得像冰,"佛门与俗世本就不该有交集。"他不敢看她瞬间苍白的脸,转身要走,却被苏晚棠拽住袈裟:"为什么?今早不是还好好的?"
"今早不过是风雪迷了心智。"明修用力抽回袈裟,衣料撕裂的声响在寂静的屋内格外刺耳,"你我之间,本就是镜花水月。"他望着她泛红的眼眶,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强迫自己说出最伤人的话,"你以为我真的喜欢你?不过是把你当成妹妹的影子罢了。"
苏晚棠的手无力地垂下,新制的香囊掉在地上。她望着明修决绝的背影,突然想起白天他为她簪花时的温柔,想起山洞里他颤抖的拥抱,泪水夺眶而出:"明修,你骗人!"
明修没有回头,径首走向寺院后门。山风卷起他的僧袍,也卷走了苏晚棠破碎的哭声。他在心底默念着佛偈,可每一句经文都化作苏晚棠的模样。当他走到悬崖边时,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我不信!"苏晚棠的声音带着哭腔,"除非你当着我的面,把这些都扔下去!"她举起手中的红绳,上面还系着他送的银铃铛,"你说过会护我周全,说过......"
"够了!"明修猛地转身,眼中布满血丝,"你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他夺过红绳,用力抛向悬崖。看着那抹鲜艳的红色坠入深渊,苏晚棠突然觉得天旋地转。她踉跄着后退,脚下的碎石突然松动。
"小心!"明修的惊呼被呼啸的山风吞没。他伸手去抓苏晚棠的手腕,却只攥到一片衣袖。看着她的身影急速下坠,明修想也没想便纵身跃下。千钧一发之际,他抓住崖边的藤蔓,另一只手死死扣住苏晚棠的腰带。
"放开我!"苏晚棠哭喊着捶打他的手臂,"你不是说我无关紧要吗?"她的泪水滴在明修手背上,混着渗出的血珠。明修咬着牙,青筋暴起的手臂几乎要断裂:"闭嘴!"
藤蔓发出不堪重负的断裂声。明修望着苏晚棠绝望的眼神,突然想起八年前的妹妹。那时他也是这样,眼睁睁看着至亲从身边坠落。"抓紧我!"他怒吼着,用尽全身力气将苏晚棠往上推。
就在这时,藤蔓"啪"地断开。明修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下坠的瞬间,他将苏晚棠护在怀中,用自己的后背迎接即将到来的撞击。风声在耳边呼啸,他最后看到的,是苏晚棠惊恐的面容,和她发间摇摇欲坠的红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