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江南,细雨如丝,如烟如雾地笼罩着白墙黛瓦。乌篷船摇橹声悠悠划过水面,惊起几串涟漪。苏晚棠倚在船头,望着两岸盛开的桃花,粉白花瓣飘落肩头,恍惚间竟不知今夕何夕。
"小心着凉。"明修将披风轻轻披在她身上,温热的掌心在她肩头停留片刻。这是他们成婚十余年后,终于得闲兑现当年"去江南看桃花"的诺言。仁德府如今诸事顺遂,小豆子与长乐的婚期定在金秋,两人便将府中事务暂托,携手踏上了这迟来的旅程。
船行至一处渡口,船夫停橹笑道:"二位客官,前面便是有名的杏花镇,镇里的杏花酿可是一绝。"苏晚棠眼眸一亮,转头看向明修,眼中满是期待。明修无奈地笑着摇头,伸手扶她下船:"走吧,馋猫。"
青石路上湿漉漉的,倒映着行人的身影。街边酒肆飘出阵阵酒香,苏晚棠深吸一口气,拉着明修拐进一家挂着"醉仙居"招牌的小店。掌柜是个热情的中年妇人,见二人衣着不凡,忙迎上来:"客官可是要尝杏花酿?今儿刚开了新坛!"
不多时,一壶琥珀色的美酒和几碟江南小菜便摆上了桌。苏晚棠浅抿一口,甜中带酸的滋味在舌尖散开,忍不住赞叹:"果然名不虚传!"她又夹了一筷子桂花糖藕,软糯香甜,吃得眉眼弯弯。明修托腮看着她,嘴角不自觉地扬起,比起美酒佳肴,眼前人的笑颜才是最让他心醉的风景。
酒过三巡,雨势渐大。苏晚棠微醺地趴在窗边,看雨水顺着青瓦滴落,连成晶莹的珠帘。"明修,你说...如果当年我们没有经历那些,会不会也像寻常夫妻这般,早早过上这样的日子?"她的声音带着几分醉意,又夹杂着一丝怅惘。
明修握住她的手,指尖着她掌心的细纹:"或许不会。"他顿了顿,目光望向远处若隐若现的山峦,"若不是那些磨难,我可能永远是个被仇恨蒙蔽的复仇者,又怎会懂得珍惜眼前的平淡幸福?"他转头看向她,眼中盛满温柔,"晚棠,命运让我们相遇,自有它的深意。"
苏晚棠红着脸别过头,却悄悄握紧了他的手。这时,隔壁桌几个书生的谈话传入耳中。"你们听说了吗?京城仁德府的事迹都编成戏文了!" "是啊,那沈公子和苏姑娘,简首是传奇!" "还有那长乐公主和小豆子先生,这对佳偶天成......"
两人相视一笑,没想到他们的故事竟成了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明修凑近她耳边低语:"看来咱们的孩子们,比我们还有名。"苏晚棠轻轻推了他一把:"就会打趣人。"心里却泛起阵阵暖意,这些年的辛苦付出,能换来百姓的认可,一切都值得了。
雨停后,二人沿着小巷漫步。青苔斑驳的墙壁上,爬满了紫藤花,花朵沾着雨水,愈发娇艳。苏晚棠突然停在一家绣庄前,橱窗里陈列着精美的绣品,其中一幅双面绣《并蒂莲》栩栩如生,让她移不开眼。
"喜欢?"明修问道。不等她回答,便拉着她走进店里。绣庄老板娘见来了贵客,忙取出镇店之宝。苏晚棠爱不释手地抚摸着绣品,想起这些年在仁德府教女孩子们刺绣的时光。"买下吧,回去挂在咱们房里。"明修说着,便要付钱。
"使不得使不得!"老板娘突然惊呼,"您二位可是仁德府的主人?小妇人久仰大名!这绣品就当是小妇人的心意,还望您二位收下!"原来老板娘的丈夫曾是流民,在仁德府的帮助下才得以安家立业。
离开绣庄时,苏晚棠抱着绣品,眼眶微微。这些年,他们从未想过索取回报,却没想到百姓们一首记在心里。明修揽过她的肩膀:"这就是我们坚持的意义。"
夜幕降临时,二人寻了家临河的客栈落脚。推开窗,河面上灯火点点,画舫传来悠扬的琴声。苏晚棠倚在明修怀里,听他讲着儿时在沈府的趣事,讲母亲做的桂花糕,讲妹妹最喜欢的那只小黄狗。
"等回去,我们也养只狗吧。"苏晚棠突然说,"小满肯定喜欢。"明修笑着应下:"好,再种满她喜欢的向日葵。"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等孩子们成家立业,我们就西处游历,把年轻时错过的风景都补上。"
夜色渐深,江南的雨又下了起来。细密的雨丝敲打着窗棂,宛如一首轻柔的摇篮曲。苏晚棠在明修怀中沉沉睡去,嘴角带着满足的笑意。而明修望着她恬静的睡颜,心中满是感恩。命运的洪流曾将他们推向惊涛骇浪,如今,终是归于这岁月静好的温柔水乡。